秦雪庭似乎很滿意蕭瑾終於有了反應:“蕭瑾,當年你殺死我爹的時候,可曾想過,你也會有今天?”
蕭瑾沒想到,秦雪庭還惦記著她那逛青樓的爹。
於是實話實說:“沒印象。”
下頷施加的力道,隱隱重了幾分。
但對於受過無數次傷的蕭瑾來說,顯然還是太輕松了。
在這份力道的壓迫下,蕭瑾淡淡補充了一句:“對於你爹,我沒印象。”
唯一印象尚存的,只有秦雪庭她爹的遺體被蘇檀放在暗室裡解剖,切了個七零八碎,潑瓢水衝一衝,什麽都乾淨了。
秦雪庭笑了一聲:“您是北齊燕王,生來便含著金鑰匙長大,當然不會把我們這些賤民的命放在心上。”
“雖說我爹本就是個該死的人,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爹既然死在了你手上,那麽你當日之所以救我們,也只是為了拿捏四皇子的把柄。不然,你會有這麽好心?”
“你說得對。”蕭瑾甚至不想辯解。
“我知道,我妹妹的死,也是你用來跟血雨樓談條件的籌碼。如果雪衣不死,你如何能借此機會發作,除掉穆遠。”
蕭瑾繼續附和:“你說得都對。”
也就是古代人領會不到這句話的殺傷力了,如果秦雪庭能聽懂,此時只怕早已怒火滔天。
然而秦雪庭確實不知道,所以面上還有笑:“您是北齊燕王,您想要誰死,只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雪衣死的那晚,先前明明有護衛守在院子裡,之後卻無故消失了,你敢說,這不是你下的命令?你敢發誓,這不是你為了拿捏條件要挾血雨樓,乾出來的好事?”
蕭瑾無話。
畢竟當時太子作為治水欽差,紆尊降貴駕臨她在慶州置辦的府邸,算得上是微服私訪。
儲君的行蹤乃是機密,不可聲張,府內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秦雪庭並非她的心腹,自然不可能知曉當晚太子來訪,不然也生不出這麽清奇的腦回路。
不過,在秦雪庭不知道的情況下,按照剛才那個思路推下去,自己是幕後黑手的可能性,好像真的還挺大。
蕭瑾還能說什麽呢。
都是造化弄人,陰差陽錯罷了。
而且,就算秦雪庭知曉其中內情,在先入為主認為她不安好心的情況下,估計也會覺得自己就是真凶。
所以蕭瑾徹底沒話說了。
秦雪庭松開蕭瑾的下頷,卻還有話要說:“你也心虛了吧,試問除了你燕王殿下,還有誰能調走護衛,又還有誰,能輕飄飄左右我們這些賤民的生死。”
“可笑你明明達成了目的,還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惺惺作態給我妹妹立了個碑……你這種人,也配麽?”
蕭瑾重新奪回了活動下巴自由權,索性點點頭:“我不配。”
眼見蕭瑾這麽配合,秦雪庭都失去了譏諷她的興趣。
離開牢房之前,盯住蕭瑾纏了繃帶的雙腿,微笑道:“像你們這種視人命為草芥的貴族,本就不該活在這世界上。”
“你們如果不存在,我爹不會死,我妹妹也不會死,那些被你們剝削,受你們壓迫的人,也不會含恨而終。你……本就該死。”
蕭瑾看著秦雪庭,險些以為對方也是穿過來的。
這番言論,就差把全世界無產階級聯合起來打在公屏上了。
蕭瑾有太多感慨,卻說不出口。
末了,隻道:“並非別人視你為草芥,是你自己把自己看得太輕賤了。”
得到的是秦雪庭提起腿,踹在她肩頭上的一腳。
這一腳極有魄力,秦雪庭走後,蕭瑾咳了好幾口血,才稍稍緩了過來。
傍晚的時候,許是怕她餓死了,有人來送飯。
隔著牢門兩兩相望,蕭瑾有點想笑,因為來的是她的老熟人,蘇大夫蘇檀。
大抵是念在往昔還有些交情的份兒上,牢飯雖然是發餿的,但蘇檀還帶了個裝有其它菜的盒子,買通獄卒,送了進來。
蘇檀站在牢房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這是我府上廚子燒出來的菜,他做菜素來隨意,手藝肯定比不上燕王府的好。我也不知道您忌什麽口,所以就把幾樣菜各放了一點,您將就著,多少先用一些。”
看見蕭瑾久久不說話,又勸道:“我已經傳信給陛下,還有葉統領了,想來再過三四日,她們就會回來。您且忍忍,很快就能從這裡出去了。”
直到蘇檀的腳都快站麻了,蕭瑾才搖搖頭,說道:“蘇大夫,我如今已是階下囚,你不必對我再用敬稱。”
蘇檀彎了彎眉眼,卻是一笑:“當年街坊鄰居都稱我為蘇郎中的時候,您不是也偏要叫我蘇大夫嗎?”
之後蘇檀也走了,牢房裡再度變得空蕩。
蕭瑾打開食盒,發現裡面還放了一雙銀筷,想來蘇檀還真是職業病犯了,來牢房送個飯,都要防著毒。
手腕戴著鐵拷,拿東西有些不方便。
擺弄了好久,蕭瑾才把第一層和第二層食格揭開,放在地上。
看到第三層食格裡放置的菜肴時,她卻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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