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令唐翎背叛南錦,盜取城防圖,是為了給原主鋪路。
堯國一亂,這樣原主就能夠輕松積攢軍功。順便在伐堯時中一箭,廢掉腿,讓京城眾勢力松懈警惕。
之後快刀斬亂麻,將四皇子踢出局,也就順理成章了。
如此看來,這的確是姑姑必行的計策。整個計劃看似天衣無縫,只可惜中間出了兩個不小的岔子。
一是讓唐翎寒了心,二是,原主死了。
所以,滿盤皆輸。
大家的心願,全都完美落空了,沒有一個人是贏家。
蕭瑾忽然就明白了,唐翎所講述的故事,為什麽選擇斷在她成為指揮使的那一刻。
因為無論是在之前,還是之後,都不會有那麽一刻,大家都輸得徹底了。
之後唐翎又說了很多話,不過蕭瑾並不在意,沒有仔細去聽。
末了,唐翎站在窗下,把神機營的另外半塊虎符交給了她,說道:“燕王殿下,因為你,南錦死了,但我並不恨你。畢竟我連唐翎都不是,又有什麽資格,用唐翎的身份去恨別人。”
“燕王殿下,你是昭陽費心打磨了這麽多年的一塊玉,我不願看著你等待國破,死在燕王府。你應該拿著這塊符,戰死沙場。這是我為你挑選的結局。”
陽光又照進了窗。
唐翎把話說盡了,揮袖趕人:“好了,燕王殿下,您現在可以走了。”
蕭瑾沉默良久。
終究她也沒有拆穿,唐翎想放自己一條生路的事實。
只是問:“那你呢。”
“我?”唐翎眉眼含笑,將手負在背後,一派灑脫快意。
“微臣又不姓蕭,也下不了罪己詔,當然是趁著國還沒破,躲在這座小樓裡,繼續賞雪聽曲了。”
……
蕭瑾走出了小樓。
剛行了幾步,便聽見樓上推開窗的輕響。
緊接著,撲通一聲,有什麽東西砸在了太液池的冰面上。
宮女太監們似乎在尖聲驚叫,呼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蕭瑾卻繼續往前走,沒有回頭去看。畢竟唐翎又不是唐翎,叫出別人的名字,也不可能喊得醒。
捏著手中虎符,出了宮,抬頭看見飛雪裡飄揚的光。
倏地想起那對琥珀色的眸。
一盞茶前,那人正站在明燦燦的窗下,眉眼微彎,講著:“京城裡的人,總說我什麽都好,唯獨眼睛生得不好。如果不是生了這雙眼睛,我的官位,想必還能再高幾截。”
“可有一天,南錦看著我,卻對我說,十一你這個人,無處不寡淡,唯獨這雙眼睛生得最好,明淨透亮,燦若星辰。”
第170章
女子身姿筆挺,如出鞘薄刃,漠然凝視著齊都城緊閉的門。
寒風凜冽,細雪紛揚,拂入墨發間。
副將騎著馬,行至女子身側,恭敬詢問:“秦將軍,何時攻城?”
風雪下得愈發緊了。
放眼望去,雲層之下,整座城池都覆上了一層浩蕩的白。
秦雪庭伸手拂去肩頭雪,啟唇道:“再等半時辰。”
副將抱拳應是,正欲向下傳達軍令。
秦雪庭瞥見城牆頭那道身影,卻忽地抬手,止住了他:“慢。”
副將勒馬待命,循著秦雪庭的視線往城牆上方望。
只見一女子著墨衣,披甲,腰間系劍,緩步登樓,上城牆。
清瘦面容如冰若霜,唯有唇間一點殷紅,濃似血。
秦雪庭知道那人是誰。
指節握住手中弓箭,面上泛起微笑,尋思著兩軍交戰之際,那位殿下大抵來不及對鏡塗朱,所以唇畔的那點紅,恐怕真是血。
眉間雖有笑,但下達指令的語氣,卻冷漠到幾乎顯得有些無情。
“不必等了。”
“就現在,攻進去。”
……
登上城樓之前,蕭瑾本來以為,率大軍兵臨城下的,應該是另一人。
行至牆頭,一眼望過去,卻沒看見。
如果說,蕭瑾的內心沒有生出任何情緒波動,那肯定是假的。
只不過無論如何,凌十一都給了她半塊虎符,而且自己身後,還跟著葉家和守衛京畿的精兵。
這仗,總是要打的。
即使實力懸殊,差距過大。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蕭瑾看著底下那一眾黑壓壓的軍隊,雖然一時半會兒也估算不出到底有多少將兵,但很值得懷疑,堯國總共有沒有這麽多人。
看樣子,楚韶是把每個城池能征的兵,都給征完了。
然而就算是追求速通,按照這個標準來征兵,也激進到略顯恐怖了。只怕堯國現在已經成了一座空城,沒剩下幾道人影。
也ʟᴇxɪ難怪能夠一路高歌猛進,第三年就掃蕩到了齊國。
葉績站在蕭瑾旁側,不禁搖搖頭,道:“堯軍發兵迅捷,毫無征兆,前幾天剛剛攻下西陵國,今日卻能帶這麽多兵打過來,可見所行的必然是苛政,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蕭瑾自然明白這一點,所以沒有接話。
換個角度來想,秦雪庭今天既然敢領兵打過來,要麽就是有十成勝算,要麽就是兵行險招,決意破釜沈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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