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在底下的,必定是某些人企圖了許多年的謀劃。
楚韶又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穆家根基深厚,就算遭遇此事,也未必就全然垮了。”
蕭瑾深以為然:“穆相雖辭了官,但其次子穆衡,官職不降反升,還被拔擢成了吏部尚書。”
“這些天,新一批秀女陸續入宮,其中亦有穆家旁支被冊為宮妃。穆家的根基擺在那兒,必然不會在一夕之間就垮掉。”
楚韶點點頭:“權術製衡,向來如此。”
蕭瑾回想起這一連串的事情,突然覺得,坐在龍椅上的那位,或許也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昏庸無能。
若說其中沒有齊皇的默許,就算太子想插手,恐怕也做不到這一步。
只是不知,蕭霜在此事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通過目前已知的消息,蕭瑾反正沒看出來,原主那位喜怒無常,行事也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姑姑,到底存著什麽心思。
但有一點,她看出來了。
無論如何,某些人因為四皇子的緣故,對穆家留了不少情面。
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
思考起這一連串的事,蕭瑾有些頭疼。不過更讓她頭疼的,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當她抬起頭時,楚韶已經拿著塗好藥的繃帶,走過來了。
看著面前人的臉,雖說楚韶眉眼好看,唇鼻也好看,但若真要讓此人給自己上藥,蕭瑾總歸有些抗拒。
別問,問就是小說看多了。
她內心,自動對瘋批人設的角色敬而遠之。
蕭瑾說出口的言辭,罕見委婉:“王妃,這種小事無需勞煩你,叫銀朱和子苓過來即可。”
楚韶笑意溫和:“既然已經在繃帶上塗好藥了,凡事講求一個有始有終,妾身不願半途而廢。”
“……”
半途而廢,還能這麽用呢。
也就在蕭瑾沉默之際,楚韶俯身,湊至她旁側,輕語道:“殿下,妾身不想放棄。”
“所以,失禮了。”
蕭瑾早已察覺。
每當楚韶要做出什麽不好的事,說出什麽不好的話時,“殿下”一詞總是張口就來。
不過,即便深諳這個套路,蕭瑾每次還是會中招。
因為楚韶叫她殿下。
也因為楚韶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溫柔。
莫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了,就算是蕭瑾這樣的冒牌王爺,也很難禁得住。
此時只能端著一臉漠不關心,佯裝鎮定,端坐在輪椅上,任憑楚韶去解自己的衣領,卻一動不動。
面部表情極其僵硬,就差把動彈不得寫在臉上了。
起初,楚韶給蕭瑾上藥的心思其實很正經。
然而瞧見蕭瑾正襟危坐,一副宛如英勇就義的模樣,又實在覺得有些好笑。
往常楚韶覺得好笑,大抵會按捺不住內心愉悅,一興奮,隨意殺那麽一兩個人。
如今楚韶覺得好笑,卻忍不住將笑意展現在臉上,浮上眉梢和眼角。
如雪堆砌,觸即融成水,清亮明朗。
蕭瑾身為局中人,並不知道楚韶究竟因何而開心,隻知道解著自己衣領的手白皙修長。
慢慢解著,格外折磨人。
隔著好近的距離,蕭瑾坐在輪椅上,垂眸看著楚韶的臉,心跳快幾拍,失了分寸。
這種異樣的震顫,讓她有些緊張。
至於緊張的具體緣由,蕭瑾來不及琢磨,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間,就能琢磨得透。
心裡尋思著,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穿書人罷了。
往多裡想,深裡想,也沒什麽用。
也就在蕭瑾走神走到天外時,楚韶動動手指,輕微一挑,已經把她的衣服褪至雪白肩膀。
像是發現了什麽,動作突然一頓。
片刻後,楚韶柔聲笑了笑:“上回燭火昏暗,妾身竟沒發現,原來您的肩頭,還生有一顆小痣。”
“……”
蕭瑾沉默。
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有一顆痣,然後呢。”
楚韶看著潔白肌膚間的那一點墨,越細看,越發覺得那粒小痣清冷淡漠,跟蕭瑾本人如出一轍。
於是輕聲說:“妾身覺得它很漂亮,很可愛。”
“……”
覺得一顆痣可愛,這是什麽奇怪的癖好。
然而,更奇怪的還在後頭。
蕭瑾還沒來得及思考,接下來要接什麽話,
一片溫暖柔軟的嘴唇,就貼住了自己的肌膚。
她僵住了。
余光瞟見,楚韶嘴唇微張,正落在肩頭那粒小痣上。
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感受,因為蕭瑾的大腦,已經徹底死機了。
此時,她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不用去思考,楚韶到底有什麽套路,因為楚韶本人走的路子,沒有任何能套用借鑒的余地。
嘴唇貼著她的肌膚,更像是含住了一塊薄冰,只是用唇濡濕,伸出舌尖,輕輕舔舐。
楚韶已經感受到了。
繞在自己唇齒間的,是蕭瑾下意識的顫,以及肌膚間經年累月熏染出的淡香。
很淺,是薄荷清香,帶著一股融雪般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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