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因為害怕,才覺得冷。
而是因為這樣的心緒無人可說,也無以言說,才會覺得孤單。
所以當蕭瑾看見楚韶時,不得不承認,心底的確生出了一絲欣喜。
畢竟楚韶是她在這裡最熟悉,也是最信任的人。
正如葉絕歌所言,楚韶沒有背叛她的立場。
而且楚韶很天真,天真得近乎殘忍。
但也正因如此,當蕭瑾看見楚韶提起劍,唇角含著笑意,揮袖之間便要製造一場新的殺戮時。
她愣了愣,終於明白了。
原來她的確是異類。這個世界的人,並不能理解她的感受,也無法用相同的思維進行思考。
眼見勸阻楚韶無效。
蕭瑾沮喪到了極點,甚至萌生出了擺爛想法。
就算楚韶把唐翎殺了,又能怎樣。
反正這個世界都已經這麽離譜了,也不差這一點。
毀滅吧,狗血世界。
然而在楚韶的劍招已經快到無影無形,出手也越發狠辣之時,蕭瑾看著那道被大雨淋濕的血色背影,終究還是沒忍住。
她喊了一聲,韶兒。
她說,我想回家了。
喊完之後,蕭瑾就後悔了。
因為丟人。
蕭瑾覺得很慚愧,也很丟人。
畢竟上一秒,她還在網抑雲,控訴這個狗血世界,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下一秒,她就像被遺棄被雨淋濕的狗一樣,對著楚韶乞尾搖憐,可憐巴巴地說我想回家,你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蕭瑾深吸了一口氣。
還是沒緩過來,還是覺得很窒息,很要命。
系統將一切看在眼裡,差點笑出了聲。
果然,在單身二十年的女人眼裡,完全沒有撒嬌這個認知。
對於母單花來說,撒嬌等於下跪。
服軟?不存在的。
太恐怖了,簡直比要命還要命。
就這樣,蕭瑾完全沉浸在了自我打臉的羞恥感裡,沮喪到一路走來,都沒跟楚韶說一句話。
只是以擺爛的姿態,窩在對方的懷裡。
窩著窩著,甚至覺得就這麽抱著,躺平擺爛似乎也挺不錯。
所以當楚韶抱著蕭瑾,像是擺放布偶娃娃一樣,將她輕輕放下時,蕭瑾還有些不適應。
不適應脫離這樣的柔軟與溫暖。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蕭瑾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便走了神。待到回過神時,卻發現楚韶已經在解自己的衣襟了。
?
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人,蕭瑾不僅在公屏上緩緩打出了問號,而且也把疑惑的表情寫在了臉上:“王妃,你這是在幹什麽?”
楚韶坐在床邊,已經替蕭瑾解下了濕潤的玉帶,聲音無比溫柔:“殿下,您的衣服被雨淋濕了,妾身來幫您換。”
……
蕭瑾沉默許久,才緩聲說:“不礙事。”
楚韶搖搖頭:“不換上乾淨的衣物,殿下若是染上了風寒,妾身心裡也會不好受。”
每當楚韶有求於蕭瑾時,一口一個殿下,說得比念唱詞還要婉轉動聽。
只不過事關重大,蕭瑾終究還是想給自己留幾分臉面。
於是作掙扎,試圖岔開話題:“我若是染上風寒,王妃心裡會如何不好受?”
其實,楚韶並不知道什麽叫做心裡好受,什麽又叫做不好受。
她只知道,曾經感到愉悅的時候,她會想用鮮血來讓這份欣悅變得更真實。
不夠愉悅的時候,也是如此。
但現在,有些不一樣了。
心生歡喜時,蕭瑾常常在她身側。心生不喜時,若與蕭瑾說上兩三句話,再淒涼的景象,似乎也會變得繁盛起來。
思及此處,楚韶看著蕭瑾的眼睛,輕聲說:“殿下若是病了,妾身會覺得有些心慌,便想找出世上最好的名醫,讓殿下痊愈。”
蕭瑾禁不住笑了一聲,又問:“倘若天下的大夫都不見蹤影,王妃又該如何排遣心悸之感?”
“九州四海,妾身總會尋到的。”
蕭瑾:“若是尋到之後,卻發現大夫都死絕了,王妃豈不是此生都無法心安。”
楚韶的唇畔揚起了微笑,對蕭瑾搖搖頭:“不。大夫們若是死了,妾身也會想辦法讓他們活過來。”
蕭瑾有些好奇:“活過來?王妃是想求神仙,還是想求惡鬼。”
“都可以。”楚韶笑容柔和,說得十分輕巧,“只要能達到目的,妾身不會在乎到底是求神,還是求鬼。”
蕭瑾點點頭。
不得不說,在這一方面,楚韶還是和她很像的。
只不過說起這茬事,蕭瑾又想到了沈傾城所說的那些話,不由得對楚韶說:“有時候不擇手段,其實也未必能得償所願。”
於是,蕭瑾簡單地敘述了一遍沈傾城所講的故事。
沒想到楚韶聽完之後,卻彎起唇角,無可抑製地笑了起來:“殿下,她果真如此講?”
蕭瑾微怔,以為楚韶是在懷疑敘述的真實性,故而淡淡地點了點頭:“作繭自縛罷了。”
楚韶笑道:“她的確是作繭自縛,只是某些地方,還是有些不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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