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的骨節驟然碎裂。
黑衣人頭領張大了嘴唇,像是想呼吸最後一口新鮮空氣。
旋即腦袋一歪,斷裂的脖頸流出大片鮮血,癱倒在地上。
許久,懸崖邊僅余了寒風呼嘯之聲,分外蕭瑟。
楚韶斂了笑,略顯嫌惡地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指,輕聲低語:“髒了就不好看了。”
“髒了,她也就不喜歡了。”
幾名黑衣人瞧見這幅場景,手腳發顫,心中隻生出了一個想法。
瘋子。
這人就是個瘋子!
殺掉頭領後,楚韶放下對方的脖頸。
如同擲出一塊石子,優雅地提起黑衣人染血的衣領,將他輕輕拋下了懸崖。
楚韶的嗓音依然溫和,言語中卻難得地染上了一絲戾氣:“我的耐心有限,諸位最好考慮快些。”
她的指尖滴下鮮血。
仿佛雨珠沿著琴弦墜落,就連砸在地上的聲響都極為清脆悅耳。
黑衣人看在眼裡,卻面露驚恐之色,不住地往後退縮。
但他們也明白,此時再想逃,已經晚了。
楚韶並沒有阻止一眾黑衣人,隻是笑吟吟地執起了劍:“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的話,我來幫你們考慮。”
眼看楚韶提著劍,步步逼近。
其中一名黑衣人面色慘白,終於忍不住了。
撂了劍,顫聲道:“我說……我知道燕王在哪兒。”
……
其實,蕭瑾也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無非就是崖底罷了。
每一個將要走上人生巔峰的主角,都會經歷一次脫胎換骨的墜崖。
隻是有些可惜,蕭瑾並不是主角。
而是疊加了主角光環的炮灰。
所以她並沒有碰見灰衣老者傳授衣缽,也沒有掉進洞穴,撿到什麽神藥或者天靈地寶。
有的隻是自由落體,附加一個半死不活的瘋子。
是的,就連唯一一個有些可靠的白術,都在墜崖途中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蕭瑾知道,她是在跳崖,而不是在跳傘。
簡直合理懷疑,白術會不會因為提前撐開了降落傘,所以落到了別處。
蕭瑾親測,這個光環很山寨,很拉。
不是一般的劣質。
向系統確認了,白術這悲催孩子還活著之後,蕭瑾暫時放下了心。
轉而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煙山底下,是一處繁茂的森林。
具體種了些什麽樹,蕭瑾不太能看得出來,隻是能夠確定一點。
這山足夠高,也足夠隱蔽。不管是哪方的人,一時半會兒應該都找不過來。
以當下的情形來看,應該算好事。
然而若要論及長遠,大抵算壞事。
敵人極難找到她們,隊友同樣也找不到。
蕭瑾微微歎了一口氣,尤其擔心楚韶。
擔心楚韶發現自己不見了,瘋起來連自己人都殺。
她的擔心極為合理。
不過當前最需要注意的,其實是這片幽暗的森林。
大掌櫃告訴過她們,煙山的野獸大多數都分布在山腳下,常在夜間出沒。
蕭瑾雖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主角,也沒有主角那麽好的運氣。
但陰差陽錯經歷了這麽多“巧合”,她已經開始相信玄學,相信概率論了。
有些事情,它的確不一定會發生。
但也不得不防。
這般想著,蕭瑾低下頭,看著暈倒在自己腳邊的寧皇后。她的懷裡,正抱著無名劍。
在懸崖上被沈琅砍了一劍,不僅沒死,而且還活到了現在。
這福氣不是人人都有的。
經過了短暫的權衡利弊,蕭瑾便做出了決定。
已經救了這麽多次了,不問出點兒什麽,未免也太可惜了。
趁著還有一個小時的活動時間,蕭瑾撕下一截衣袖,簡單潦草地給寧皇后作了個包扎。
然後背上她,去尋找可供藏身的洞穴。
……
寧皇后沒想到,她還能醒來。
更沒想到,睜開眼,自己身邊還坐著一個有些熟悉的人。
借著從山洞外照進來的微弱月光,寧皇后看清了那道纖瘦背影,以及對方散落在肩頭的青絲。
一瞬間,寧皇后險些以為,坐在岩石堆上的那人並不是燕王,而是她所熟悉的另一人。
直到蕭瑾微微轉過頭,她周身的血液才重新複蘇,開始流轉。
蕭瑾注意到了寧皇后一刹的晃神,但並未在意。
對於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她向來都保持著極度的冷淡和漠然。
她救寧皇后,倒也不是因為可憐對方。
不過是有利可圖罷了。
看著女子蒼老的面容,以及後背那道極深的傷口,蕭瑾沒什麽表情,說了一句:“你要死了。”
這是實話。
她沒有止血藥,對方傷得太重,死是遲早的事。
許是死到臨頭,寧皇后反倒變得平靜起來:“我早就該死了。”
“從我被上官遜架上馬車的那一刻開始,血雨樓的人就給我下了劇毒,我本就活不過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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