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等到錦兒以後做了大俠,娘親和爹爹就做大俠的小跟班,和錦兒一起闖蕩江湖。
小世女抱著娘親的腰,信誓旦旦地說,真的,娘親。
真的會有這麽一天。
到時候,娘親和父王不要騙人,一定要跟著錦兒一起去闖蕩江湖。
……
琉璃盞破碎的聲音,極為清脆。
起初,南錦含笑望著遍地的琉璃殘骸,並沒有去撿。
過了許久,她才俯下身,一片一片拾起。
心裡卻在想,從前說過的話,如今倒是真的實現了。現在無論什麽人,只要一聽到她的名字,的確都會感到害怕。
下人們聞聲而來,看著眼前這一幕,嚇得臉色都白了。
“國師大人,您,您的手……”
南錦看著面露驚駭之色的下人,垂眸去看,才發現碎裂的瓷片扎進自己的掌心,割了滿手的血。
她不喜歡血的顏色,於是將手負在背後,吩咐道:“再去熬一碗。”
想了想,又改了口:“熬一碗桃花羹。”
待到大夫替她挑出殘片,包扎好手上的傷口之後,南錦提起食盒,去了琉璃殿。
殿外守備森嚴。
然而南錦作為大堯國師,信步踏入宮殿,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琉璃宮內的每一處布置,都精致華貴,極盡奢侈,因為這是南錦特意為容憐挑選的宮殿,也是為折翼飛鳥打造出的一座金絲牢籠。
南錦其實不想見到沈容憐,但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腳步就快幾分。
等到真正踏足殿內,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時,ʟᴇxɪ南錦又停住腳步,開始喚起了容憐的名字。
她的聲調有些高了,驚動了廊邊宮女,忙走過來解釋:“國師大人,容妃娘娘正在院中賞花,您若是要找她,奴婢這就為您通傳一聲。”
南錦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態,擺手道:“不必通傳,我過去看看便走。”
於是宮女退下了。
這座宮殿是南錦遣人修建的,圖紙也是她畫的,所以每一條路,她緩步走過,卻並不覺得陌生。
待到能看得見院子裡的光了,南錦頓足在廊下,靜靜地看。
看那人倚在桃花樹下吹笛,花瓣簌簌飄落,掉在衣袍和發間,好像看到了幾年前在樹底下吹笛的自己。
南錦突然想,那個時候,沈容憐是不是正藏在某個角落,看著自己。
現在她看沈容憐,像看一幅撕了邊角的畫,一塊滾了塵埃的玉。
可沈容憐那時候看著她,會不會也這麽想。
想到這裡,南錦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
因為她費盡心思,建起台子搭了戲,不過就是為了讓沈容憐變成和自己一樣的人。但時至今日,她才突然發現,原來那一寸的偏差,或許不是因為劍術不精,而是因為心底無端生出的一絲憐意。
容憐本不該憐惜一個奸臣,正如同現在,她不該憐惜一個正派弟子。
可內心湧動的憐意讓南錦手腳冰涼,她憎惡萬分,心想她怎麽會生出這麽惡心的想法,怎麽會憐愛一個想要殺死自己的人。
怎麽會懊惱,怎麽會後悔做出這一切。
南錦站在廊下,真想伸出手,扼死容憐,或者掐死自己,這樣至少她還是她自己。
可當容憐吹完一曲,望見她時,南錦一身的尖銳和刻毒又有所收斂,緩步上前,笑如春光:“見過容妃娘娘。”
容憐頓了頓,收好笛子,才道:“免禮。”
南錦提著食盒,含笑盯住容憐,卻不作任何言語。
最終還是容憐移開視線,淡淡開口:“不知國師來此,所為何事?”
南錦好似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從食盒裡拿出一杯琉璃盞,笑著遞給容憐:“臣聽聞娘娘素來愛吃桃花羹,故而特意尋來一盞,還望笑納。”
看著眼前的情景,蕭瑾也是極佩服南錦。
明明經過這麽一牽扯,手心裡的傷口又滲血了,南錦卻能笑著說出俏皮話,還真是不把小傷當一回事。
容憐沒有接南錦手中的琉璃盞,只是盯著她手上的繃帶看了一會兒。
看完了,聲音依然冷冽:“我不吃。”
“為何?”南錦笑問。
容憐看向南錦:“你送的東西,我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下毒。”
南錦愣住了。
不得不說,容憐還是對她有所了解的,知道像她這樣的奸佞之臣,大抵也做不出來什麽好事。
想清楚這一點後,南錦笑了笑。隨後琉璃盞脫手,摔在地上,碎了。
“可惜,你既然不喜歡,那麽這東西也就沒有什麽用處了。”
南錦走出琉璃宮,碰上了一個燦爛的晴日。陽光很好,她抬起頭看,還是少時所看見的那片明朗春光。
恍惚記起也是一個響晴天,有一日她喝醉了,跑進蒹葭樓裡,剛進門就吐了滿地,嚇得老鴇連忙把她送進了容憐的房間。
她酒喝得太多,壓根兒看不見容憐的表情,只知道醉後作亂,掀了被子,又打翻了桌案上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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