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蕭瑾還是早一步出現了,所以楚韶只能站起身,唇畔彎起柔和的微笑:“殿下,您回來了。”
蕭瑾點點頭,心中卻總是產生出了一種錯覺。
楚韶好像很心不在焉的樣子。
畢竟她一雙眼睛炯然有神,對方好像都沒發現。
片刻後,楚韶從自我世界抽離了出來,才意識到了有什麽地方不對。
燭光映照下,蕭瑾的眼睛像是一潭融化過後的雪水,就在烈火中靜靜流淌。
“您的眼疾已經好了?”楚韶站在原地,唇角的笑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霧,看不太真切。
蕭瑾摸著輪椅扶手,試圖掩蓋內心的那一絲莫名緊張,緩聲道:“今日醒來時便好了。”
“原是如此。”
不知為何,蕭瑾總覺得楚韶微微垂下眼睫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有些失望。
……她的眼睛好了。
楚韶反倒覺得失望?
嗯,怎麽會。
這肯定是她的錯覺吧。
蕭瑾聞著室內淡淡的血腥氣,本想問楚韶有沒有哪裡受了傷。
但大庭廣眾之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問,隻得咳了一聲,在背地裡扯了扯楚韶的衣袖邊角。
力道很輕,剛好能讓楚韶察覺到,垂眸柔聲問:“殿下,怎麽了?”
兩人的距離很近。
蕭瑾能夠看出,楚韶衣服上沾染的猩紅,只是浮於衣料表層。
就像幾朵點綴在枝頭的寒梅一樣。
這說明,身上的血應該不是楚韶自己的。
多半是其他什麽倒霉的人。
不過,他人的死活與蕭瑾無關。
她伸出手,用自己的指節輕輕碰了碰楚韶的手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無事,只是覺得手有些冷罷了。”
蕭瑾的指節纖細冰涼。
劃過手心的觸感,有一絲無可言說的癢。
楚韶的眼睫微微顫了顫,
而後動了動手指,唇畔彎起了淺笑。
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從袖間伸出手,輕輕勾住了蕭瑾的指節。
十指相扣,在密不透風的暗室裡傳遞著一絲暖意。
宛如一個緘默不言,彼此之間卻心照不宣的秘密。
蕭瑾和楚韶分享著這個秘密。
坐在對面的百裡丹也有一些秘密,不過他無人可說,也不敢說。
事關重大,在大計未成之前,百裡丹還是不能輕易暴露身份。
他可以借自己的身份出去,但並不是現在。
也就在百裡丹打定主意,絕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時,蕭瑾終於注意到了他,皺起眉問:“百裡丹?你怎麽在這兒?”
百裡丹:“……?”
百裡丹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燕王。
仍是強自鎮定,掩唇咳了兩聲,裝出一副茫然的模樣:“百裡……丹?誰是百裡丹?”
蕭瑾面無表情地說:“不就是你麽?”
百裡丹顯然有點兒慌了:“燕王殿下,草民雖然姓白,但壓根兒就不認識什麽百裡丹啊!”
蕭瑾心想你還在狡辯些什麽。
她在南錦的回憶裡,曾經見過這位白胡子老頭。
雖說印象並不是很深,但看到這副面孔,好歹還是能想起來的。
所以蕭瑾直接不打算問百裡丹了,轉過頭對楚韶說:“他是從一開始就不承認嗎?”
楚韶微笑:“是。”
蕭瑾點點頭:“那看來很有問題,得再審。”
百裡丹坐在椅子上,完全被蕭瑾這一波操作給整懵了。
素聞燕王囂張跋扈,蠻橫不講理。
但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百裡丹的每一根胡須都在顫抖,替自己申冤:“燕王殿下,草民冤枉啊!”
蕭瑾奇怪地看著百裡丹:“你有什麽好冤枉的。”
百裡丹一時語塞。
說完這句話,蕭瑾轉過頭,對身後的葉夙雨說:“他既然決心要一裝到底,肯定也有他不承認的理由……那就審到他承認為止吧。”
葉夙雨看著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試探性一問:“王爺,那要對他用刑嗎?”
蕭瑾疑惑地看著葉夙雨:“老人也是人,能用刑為什麽不用?”
葉夙雨頭一回被噎住了,半晌才道:“是。”
百裡丹整個人震驚無比。
燕王怎會如此殘暴,居然要對一個老頭用刑。
他正準備站在老百姓的立場,對蕭瑾進行強烈譴責。
誰知對方早已攜著楚韶,離開了暗室。
此時留在暗室的,只剩葉夙雨和身後的一眾守備軍。
她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從腰間取下長鞭:“王爺也真是的,每次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都要讓我來辦。”
微弱的燭光下,百裡丹看著葉夙雨忽明忽暗的臉龐,後背陡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葉夙雨歎完氣後,執起長鞭,眉間已經添上了一絲笑意:“老人家,這麽嘴硬,可不是什麽好事。”
“聽說濫殺無辜會下地獄,不過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先下地獄,還是我先呢?”
……
走出暗室,楚韶笑著對蕭瑾說:“妾身本以為,殿下不會對那老者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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