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蕭瑾方才對黑衣人的殺意太過強烈。
以至於和太子對視片刻,直到放下手中弓箭時,才後知後覺體會到了雙臂經脈撕裂的痛楚。
雙臂的肌肉如同被野獸撕咬啃噬那般,酸中帶痛。從臂膀傳來的麻痹感,讓她險些倒吸一口涼氣。
然而,為了在敵人面前維持形象,也為了不露餡。
蕭瑾拿著弓箭,依然沒有在面上顯露出半分痛楚。
只不過她的臉色分外蒼白,長弓脫手掉落,砸在地面上,摔出了一道清脆的響聲。
蕭瑾本以為,這樣的小意外並不足以讓自己顏面盡失。
然而當她抬起頭,望向楚韶站立的位置時,發現對方正愣愣地看著自己。
月色朦朧,楚韶手上身上皆染血,唯有那雙眼睛淺光浮動,眼底的情緒很是純粹。
也耐人尋味。
對上楚韶的視線,蕭瑾本就疼痛的手臂瞬間更痛了。
蕭瑾現在就是後悔,很後悔。
早知道東宮護衛用的居然是五石弓,她也就不會腦抽到一把奪過弓,彎弓搭箭開始作死了。
強行裝逼的後果很嚴重。
這意味著,蕭瑾的格局會迅速打開。
以後,自己就不只是雙腿有疾的殘廢了,還能夠順便疊加雙臂殘疾的增益。
太絕了。
……
楚韶並不知道蕭瑾內心的想法。
其實當她聽見翎羽箭劃破夜空的那一聲,就已經轉過身了。
回過頭,望見輪椅上的女子,正一手搭箭,一手拉弓。
拉至滿月,毫不猶豫,射出了一連三發羽箭。
看著蕭瑾臉上的表情,楚韶突然覺得,鮮血和痛楚帶給自己的快感,似乎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對於死亡的期盼,也沒有那麽強烈了。
如果說活下去就能看見這樣的人,那她真心實意,願意接受生的煎熬。
死亡的魅力突然消減了。
存活於世,變成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楚韶的心跳很快,卻是第一次因為被別人拯救而加快。
甚至當黑衣人捂住傷口,狼狽遁走時,她都沒有留意到,也沒有去攔截他。
另一邊,蕭瑾倒是注意到了。
不過黑衣人的輕功十分了得,彈指揮間便不見蹤影,隻留下星點血跡,便消失在夜色深深中。
眼見敵人已經遁走,蕭瑾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因為她看見了黑衣人拿的劍。
通體雪白,劍身刻有銀藍色花紋。這說明,黑衣人很有可能是沈琅。
蕭瑾之所以隻說有可能,而並非確鑿,主要因為今夜潛入府邸的刺客,似乎是血雨樓的人。
如果黑衣人真的是沈琅,好像也有點不對勁。
畢竟沈琅是堯國第一劍客,又怎會為血雨樓效力。
雖然在原著裡,並沒有直接挑明血雨樓的幕後之主究竟是誰,但隱約提及,血雨樓樓主似乎是齊國人。
想到這裡,蕭瑾依然有些後怕。
讓受傷的楚韶獨自去面對沈琅,而且手上拿的武器只有一把短刃。這項決策,實在草率了。
奈何人命關天,為了救夏三娘和秦家姐妹,最好的人選就只有輕功上乘的楚韶。
唯有楚韶趕往那間別院,她們才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裡,蕭瑾回過神來。
先是佯裝歉然對身側的太子說了幾句話,向太子告過罪後,讓守備軍護送齊國儲君離開宅院。
再讓銀朱推著自己上前,去瞧瞧楚韶的傷勢。
正好,也可以趁機問問夏三娘和秦家姐妹的情況到底如何。
所以蕭瑾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太子垂眸望著掉在地上的弓箭,之後抬起頭,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黑衣人消失的身影。
臨行前,他囑咐蕭瑾好好保重身體,才含著笑出了府邸。
待到閑雜人等離開後,蕭瑾瞧見楚韶身上的傷,不由得皺起了眉。
雖然楚韶本就穿的是赭衣,不太能看得出鮮血的顏色,但她依然能夠嗅到濃濃的血腥味。
蕭瑾的眉峰越皺越緊,把子苓招過來,讓她去民間尋一位靠譜的郎中。
而後執起楚韶的手,借著月光,用帕子將對方掌心的血汙擦拭乾淨了,才緩聲問:“夏三娘和秦家兩姐妹還好嗎?旁的也就罷了,秦雪衣年紀尚小,經此一劫,怕是被嚇得不輕……”
說著說著,蕭瑾驀地止住了聲。
因為她察覺到,楚韶唇畔的微笑似乎消減了幾分。
一個很可怕的念頭,緩緩從心底升起。
蕭瑾手臂很痛,臉色也很白,此刻的笑意,也顯得有些勉強。
她想問楚韶一些話。
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ʟᴇxɪ。
蕭瑾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便被一道尖叫聲給打斷了思緒。
雖然這道嗓音淒厲綿長,似乎不像她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但蕭瑾清楚,這就是夏三娘的聲音。
平日裡夏三娘是個羞怯的人,與人講話時向來細如蚊呐,唯恐高聲說話,驚擾了他人。
那些個調皮的侍女常常打趣她,夏三娘也只是羞澀笑一笑:“奴家已經習慣了,就算現在想改,想把嗓子提得高些,也不比姑娘們的聲音更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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