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知意低聲回應,另一手揪住枕角,聲音微顫。
“好軟,”江鍾暮如是說道。
下一秒,
人便倒下,緊緊壓著年長者,氣息漫長。
謝知意停頓了下,又突然笑起來,眼角帶著幾分繾綣的溫柔意味,撫過方才還嫌棄的毛茸茸腦袋,最後幽幽歎了口氣。
“煩人精。”
“傻子。”
清晨的日光明媚,昨夜的雨水積在地面,緬桂伴著泥土潮濕的味道,在不大不小的空間散開。
小院裡傳來聲響,聽語調不算平和,一副余氣未消的模樣。
江鍾暮穿著件薄短袖和破洞牛仔褲,頭髮隨意披在肩頭,不知昨天發繩丟到哪兒去了,她又不敢仔細找,只能這樣亂丟著。
手裡頭拽著竹枝長掃把,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掃過地面,響起刷刷刷的聲音。
旁邊的阿婆醒來好一會了,站在旁邊說個不停。
昨夜太晚犯困沒罵夠,今早起來再補上。
“……你說你那麽大個人了,明兒就要去外地上大學了,怎麽這點事都不懂?”
“知意那是客人、是姐姐,你一個人拋下她溜出去玩,是平常我拴著你還是拉著你不給你出去?非要這個時候跑出去,把人家丟門口?”
“小勳他們也是,什麽時候不約就約個不合時宜的時間,你還答應。”
“幾個不懂事的”
江鍾暮悶聲不敢說話,一是性格就是這樣沉悶,二是酒還沒醒,想不出什麽話來。
阿婆叉著腰生氣,老人家總比小孩想得多些、複雜些,江鍾暮即將出鎮去往另一個地方讀書,她一沒出過縣城的老人,自然幫不上什麽忙。
而江鍾暮乾爹雖偶爾出去一趟,可始終長時間待在江鎮。
她讓江鍾暮親近謝知意,即是念著曾經的情義,也是想讓江鍾暮和謝知意學一學外頭的規矩,不至於一出門就跌跌撞撞。
再說,萬一出了什麽事,謝知意也能幫一幫。
可這家夥倒好,叫她帶謝知意出去玩,結果還沒玩多久,便直接把人丟門口就溜。
她自然氣惱地不行。
若她知道江鍾暮是將謝知意丟在半路,而不是謝知意謊說的門口,估計會更加生氣。
不過現在……
江鍾暮抬了抬眼,越發認真仔細地掃著地。
反倒是阿婆話音一轉,又問道:“你怎麽從知意姐姐房間裡出來?”
提到這事,江鍾暮怔了下,先是眨了眨眼,才板直脊背,冒出一句:“昨晚上太困了,一不小心就在她那睡著了。”
她沒有故意遮掩,腦子裡浮現早上的事。
酒醉誤人,向來不會晚起的江鍾暮一下子睡到天大亮,一睜開眼,便是蜷縮在自己懷裡的女人,凌亂發絲半遮半掩,脖頸肩膀還泛著一片片的紅。
昨晚的畫面一股腦湧來,沒經歷多少事的少女當場就愣住。
但要緊的是外頭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又拉扯著她的神經。
阿婆慈愛,平日是不會催她起床的,只是今天乾爹回來,按理她早些過去江南勳家中。
阿婆在樓下左等右等,實在怕她遲到才上樓喊人。
江鍾暮沉默著等了下,聽到二樓的推門聲響,心知沒法子再挽回,索性輕手輕腳起床下樓。
“你這人……”阿婆只是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
畢竟在現實世界裡頭,兩個女孩子睡一塊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多想。
“以後還是回自己房間睡,別吵到知意,”她叮囑。
江鍾暮答應了聲,莫名摸了摸鼻尖,也不知道是真答應還是假答應。
“你那些牌子雕好了嗎?”阿婆又問道。
這殘留的怒氣本就因為過去一夜而消減,再加上她覺得謝知意、江鍾暮兩人關系沒有因為這事變差,反倒更近了些,所以已經徹底散去,只剩下日常的關心。
“好了,”江鍾暮點頭,一直是那個不需要長輩煩心,乖乖巧巧的老實孩子。
見她如此乖巧,阿婆終於緩和了語氣,最後道:“晚上多做兩道菜,給知意姐姐好好道個歉,下次不許這樣沒禮貌了。”
“好。”
地上的落葉被徹底掃到一邊,江鍾暮抬了抬看向三樓,窗戶依舊緊閉著,謝知意平日都睡得晚,再加上酒醉,不知道中午能不能起來。
她垂下眼,大早上不僅被嚇到還被罵一頓也沒生氣,反倒透著股強行壓抑的興奮勁。
“阿婆晚上想吃什麽?”
“沒什麽想吃的,知意喜歡就行了。”
“那我再去抓條魚?”
“成。”
她把竹掃把往旁邊一放,往廚房裡拿了個剛蒸好的饅頭,就要轉身出門。
離開前,又莫名轉頭看了眼三樓的窗戶,繼而不拖延地大步出門。
第30章
機器的研磨聲掩去外面的浮華, 不算寬大的房間裡到處是石灰,明亮光線一束束從窗戶探入,落在彎曲的清瘦脊背。
遠歸而來的男人像往日一般, 緩步走到每個人身後, 細細端詳後再教導一番,最後停在江鍾暮身後。
“可以了, 算你們幾個聽話,這段時間都沒退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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