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滿臉疑惑,說:“宛宛怎麽回事?我還沒有過來就喊她去找人了,那麽半天都不過來?”
鍾叔也是不解,剛準備起身叫人,又有電話打過來,他歉意一笑,忙著去接電話,原來是一老朋友上門拜訪,人到門口了,這下兩人都脫不出身了。
謝知意便善解人意道:“要不我自己去玉雕室看看,只是有一些細節要囑咐幾句,沒什麽麻煩的。”
兩人只能如此,讓人帶著謝知意往後院走。
鍾家這院子是花了大價錢的,請了專門研究古建築的教授設計,池塘石料、路邊的樹木,就連木格窗都是請師傅過來專門定製,於是行走在期間,頗有幾分回到古時江南之感。
那傭人將謝知意帶到門口便離開,謝知意順著回廊往裡頭走,扎染的風衣花紋獨特,順著衣尾渲染往上,如藍色顏料擴散開,被風一吹,嘩啦作響。
剛近門口便聽見笑談聲,謝知意分神想:原是小孩貪玩,留著這兒聊天,忘了趕去茶室。
她並未生氣,正想推開半敞開的門進去,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傳來,她腳步停滯,定在原地。
借著縫隙,如秋水般的眼眸定定往裡頭看去。
熟悉的人坐在工作台前,背對著門口看不到神色,只能聽出語氣有些無奈,還得耐著性子解釋。
另一人倒是能看清臉,正是那夜在酒吧和小豹子喝酒的人,雖被江鍾暮嫌棄,卻依舊笑得開心,一雙狐狸眼含情似嗔地看著對方。
“鍾宛白!”江鍾暮似乎被逗急了,忍不住提起聲調斥道。
“怎麽?我說錯了嗎?”那人拿著強調,一句話也能說出千回百轉的調調,人恨不得直接靠到江鍾暮懷裡去。
江鍾暮板著臉,忍不住嫌棄:“和你說了幾遍了……”
“你說得太含糊了,”鍾宛白狡辯。
“是你太笨了。”
江鍾暮看起來凶,但和她交往久了,都知道這人脾氣還算不錯,就連普通人生氣了都會冒出幾句髒話,而江鍾暮最多抿嘴皺眉,不知道這人是怎樣的愚笨過分,才把江鍾暮逼出這樣的字眼。
“小朋友怎麽那麽凶啊,”鍾宛白挑眉,柔著語氣道:“你再說一遍嘛,再說一遍我就懂了。”
江鍾暮板著臉,最後還是歎著氣繼續。
謝知意沉默著看著,明亮日光下落,順著石階攀岩而上,束縛住女人的纖細腳腕。
長卷發被風吹起又落下,她將觸碰到木門的手收回,指節回縮,最後緊握成拳,垂在身側。
鍾宛白嗎……
倒是巧的很,沒想到那夜過後,這兩人還有聯系。
謝知意思緒雜亂,難免想到別處去。
裡面兩人還在說話,江鍾暮坐在椅子上,鍾宛白越貼近,垂落的運動服遮在江鍾暮脊背,鍾宛白長發落在對方肩膀。
對話在屋外難以聽清,卻能知道這兩人是有來有往的對話,並不是一人自說自話,比酒吧那夜親密得多。
謝知意想起江鍾暮曾說過的話,說她自己很搶手、有多人追,眼下看來確實如此。
就連看起來流連花叢的老手,也忍不住折在江鍾暮這兒,使盡渾身解數,更何況是大學裡頭的那些學生,從輔導員那裡瞧見的照片裡,江鍾暮身邊總是圍繞著不少人。
鍾宛白還在往江鍾暮身上貼,她並不著急,手抓著工作台的欄杆,身體慢慢往另一邊靠近。
開開合合的紅唇有意無意地往耳朵上滑,垂落的發絲幾乎搭在小豹子身上。
江鍾暮察覺不對,想要往旁邊靠,可鍾宛白怎麽可能給她機會,借著問題又貼上來。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江鍾暮氣得很,從來沒有見過那麽笨的人,就連江鎮三歲小孩都明白的事情,這人也能翻來覆去問個沒完。
“不是啊,是你沒說清楚,剛剛還用壓砣,怎麽現在就用細針了。”
“細節!調細紋怎麽可以用鍘砣?!”
“可是你剛剛用了壓砣啊,”鍾宛白含笑問她。
“那是因為要先雕出凹痕,然後再用細針修!”江鍾暮忍不住語調上揚。
她性格是真的沉悶寡言,極其不愛說話,不然也不會得了悶鍾的外號,可鍾宛白什麽都聽不懂、什麽都要重頭解釋。
江鍾暮緊緊擰著眉,恨不得撬開對方腦子看看裡頭都是什麽。
“你早這麽說不就行了,”鍾宛白挑了挑眉,心知再逗下去,這人就真的要炸毛了,於是緩和語氣結束。
江鍾暮無言以對,抬眼瞥了她一眼,很是不滿:“我早就說過了,只是你沒聽懂。”
“是是是,咱們江大師最厲害了,我這不是什麽都不懂嗎,那誰不是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嗎?我總不能裝明白點頭吧。”
江鍾暮說不過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懶得接話。
可鍾宛白不依不饒,又道:“你怎麽不加我聯系方式?”
提到這事,江鍾暮眨了眨眼,眼神忍不住往旁邊偏。
從來沒想過,也從來沒試過去加,石膏拆了以後就擺到櫃子裡去,再也沒看過那串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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