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宛白盯著看,隻覺得越看越心癢。
倒不是沒遇到過這種類型的,但比起江鍾暮,那種美黑出來的膚色始終差了點野性,像把動物園裡圈養的動物和草原上的野豹做對比。
始終差了點意思。
江鍾暮渾然不知,她雕得細,手癢後便想玩些高難度的。
比如小蟲上的鱗甲、薄若無物的翅膀,葉子才大拇指大小一片,那蟲子連葉子三分之一都不到,可見有多細膩,連磨頭都換成最小號的細針,下筆謹慎,輕觸便起刀。
直到有個大致形狀,她才松了口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鍾叔怎麽還沒有派人來找自己。
結果扭頭便瞧見一人站在旁邊,捏著手柄的手收緊,又很快松開。
眉眼一如往日沉悶,淺琥珀色的眼眸無波無瀾,她這人性子就是這樣,從來對謝知意時情緒起伏明顯一些,面對其他人都很鎮定。
還是鍾宛白先忍不住開口,嘴角上揚冒出一句:“小朋友好久不見啊。”
江鍾暮看著她,也不答應,將鍾宛白的名字和鍾叔聯系起來,開口就問:“鍾叔喊我了?”
“你這人怎麽那麽冷漠,好歹一起喝過酒,”鍾宛白傾身往她這邊說話,熟悉的脂粉香再一次湧來。
江鍾暮微微皺眉,不懂對方怎麽那麽喜歡那個香水,補充了句:“我請的。”
意思是你推薦,我請你,我們兩清再沒有關系。
可鍾宛白是個厚臉皮,不僅假裝聽不懂還笑著道:“記得是你請的,下一次姐姐請行不行?”
“我不愛喝酒,”江鍾暮立馬拒絕,理智回歸以後才覺得自己有多幼稚,怎麽可能輕易再犯。
“那吃飯?我知道幾家飯館不錯……”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江鍾暮直接重複問道:“鍾叔叫我了嗎?”
鍾宛白也不生氣,畢竟還在再遇的欣喜裡,話鋒一轉便道:“我爸還在等人,我先過來看看而已。”
她眼珠子一轉,便換了個方向攻略:“畢竟是讓我戴在身上的東西,總得讓我看看師傅手藝怎麽樣吧?”
這話說得有理,江鍾暮抿了抿嘴,說不出什麽反對的話,便妥協道:“那你看吧。”
鍾宛白得逞地笑,又道:“我還以為他會找之前那幾個師傅,沒想到是你這個小朋友。”
“玉雕不看年紀,不是年齡越大手藝就越好,”涉及玉雕,江鍾暮的話多了些,忍不住出聲解釋。
“哦,那小朋友的手藝很好咯?”
“還行,”江鍾暮語氣平淡,好似在說一句極為正常的事情。
“那我看看你手藝?”鍾宛白得寸進尺,眼神看向她拿著的東西。
畢竟人家是雇主女兒,江鍾暮想了想沒拒絕,將手裡的銀杏葉遞過去。
這料子雖說是邊角料,卻也不算差,在外頭也是能賣到小千的糯種,小蟲挑了裡頭唯一一抹綠,雖未打磨,卻也看得出它的靈動。
鍾宛白挑了挑眉,由衷讚了句:“不錯。”
江鍾暮抬頭瞥了她一眼,莫名透出幾分嫌棄。
她露的這一手技巧精湛,稍差一些的玉雕師恐怕四五天都折騰不出神韻,往實際方面說,靠著這一手雕工,這塊料子的價格必然翻上兩倍,結果鍾宛白是個不識貨的,居然隻說了句不錯。
鍾宛白看出來還在笑,說:“那你教教我怎麽看唄。”
江鍾暮不想理她,轉身打算繼續雕刻,結果鍾宛白又貼上來,語氣撩人:“你不教教我怎麽看,等過段時間你雕的東西戴在我身上,我左看右看、看不出什麽門道來,豈不是浪費你的手藝。”
這話將江鍾暮徹底拿捏,對於玉雕師來說幾乎致命,最怕的就是自己雕的物件落入什麽都不懂的人手裡。
她擰著眉頭,偏身轉向鍾宛白,低頭解釋間,完全沒有看見對方眼裡一閃而過的狡黠。
鍾父喜好這些,她這個女兒怎麽可能一點兒也不了解,不過是為了某人不懂裝懂罷了。
再看另一邊,
黑色轎車停留在門口,身穿扎染風衣的女人走下來,緊接著就有人將她往裡頭迎。
鍾叔從茶桌站起來,笑著和人打招呼,旁邊是剛剛過來的妻子。
那中年婦人顯然和對方很熟絡,開口就熱切喊道:“知意!過來坐著喝口茶,還麻煩你往家裡跑一趟,辛苦了。”
謝知意走了進來,柔嫵眉眼一如往日溫和,開口就喊道:“張姨,開車罷了,有什麽辛苦的。”
那中年婦人笑著將人往茶桌上拉,又道:“開車也累啊,那麽遠一截路。”
熟悉的客套上演,謝知意習以為常地應對。
秋風吹中式庭院,黃葉落了一地,卷入池塘中,掀起一圈圈漣漪,紅鯉魚從水面冒出頭。
客套之後便是正事,謝知意將設計稿拿出來,細細解釋一遍後,得到張姨滿意的點頭,又被鍾叔解釋了自己另請玉雕師的事。
謝知意倒是無所謂,她如今業務還是集中設計上,雕刻都是尋熟悉的工作室承包,既然鍾家另外找人,也省得她再跑一趟,只是到後面,出了些許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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