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意講完之後,又轉頭去問鍾宛白還有什麽想法要提出, 不然就敲定下這個方案了。
鍾宛白還在那兒糾結迷茫呢,手一揮就直接同意。
謝知意便答應了聲, 隨後伸手將桌面上的稿子全部理成一遝,再交給江鍾暮, 並道:“辛苦江師傅了。”
江鍾暮微微一點頭, 也是禮貌至極地回應:“應該的。”
鍾宛白看得一激靈,心想:正事談完了, 應該到私事了吧。
她連忙打起精神,卻眼睜睜看著謝知意打了聲招呼以後,就利落轉身離開,掀起的風衣上揚,越過門檻再往前走幾步,便讓屋裡人再看不見她身影,隻余下越來越小的腳步聲。
轉頭瞧江鍾暮,沒有因謝知意的離開露出其他神色,只是拿著稿子的手緊了緊,便徹底看不出半點異樣。
鍾宛白眨了眨眼,心裡覺得這個世界怪玄幻的,難道現在的戀愛都得那麽談?非得裝出冷漠、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她看著江鍾暮,正想說點什麽,卻看見江鍾暮已經拿起稿子、往工作台前走,眼眸平靜、不曾掀起半點波浪。
鍾宛白臉一垮,饒是她經驗豐富,也沒遭遇過這種情況,實在有些看不明白,可江鍾暮卻不管她,啪踏一聲,機器被打開,將一切混亂止在吵鬧的噪音中。
現在的設計不如以前繁瑣,講究的是寥寥幾道線條雕出神韻,後期再加金銀、配石等物襯托,簡約又不失貴氣。
江鍾暮這段時間也在琢磨這個,故而雕起來了也算得心應手,兩塊料子雕了一下午便結束,又借著和舍友吃飯的理由拒絕了鍾叔留飯的邀請,鍾叔無奈,只能讓鍾宛白開車送她回學校。
此刻已是黃昏,擁堵的車流將道路填滿,時不時有不耐煩的人拍響車笛,吵鬧至極。
江鍾暮坐在副駕駛,許是忙碌了一下午,她眉眼懨懨的,像極了疲倦懶散的小狗,淺琥珀色的眼眸看向外頭,沒個焦距。
開車的鍾宛白幾次看過去,有心搭話,終於在又一次堵在車流中時開口:“怎麽,做完活計還不開心,是我家那老頭給的工費太少了?”
江鍾暮慢了半拍才悶聲回答:“沒有。”
“是嗎?我還以為是他給得太少,尋思著給你加點。”
“沒有少,這個價格已經比雕工貴許多了,”可能是怕對方誤會,江鍾暮解釋了句。
鍾宛白挑了挑眉,笑道:“那不是挺好?一下午賺五位數,你已經比許多大學生厲害了。”
完全沒想著自己是那個冤大頭的女兒,不僅不幫父親討回工錢,甚至幫著坑錢的那個說話。
江鍾暮抬眼掃了對方一眼,隻道:“學了十幾年的手藝罷了,他們要是學十幾年也和我一樣。”
毫不留情地撥開鍾宛白的誇讚,恨不得在腦門上寫出四個字——油米不進。
“又不是誰都有天賦,”鍾宛白回了句,同時踩下油門,緊緊跟在前車子的後面。
“我運氣好罷了,”江鍾暮隨意答道。
鍾宛白被氣笑,忍不住冒出一句:“你這小孩怎麽這樣?誇你兩句都不行。”
江鍾暮抿了抿嘴,不想接話茬。
可鍾宛白怎麽可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又搭話道:“你舍友她們吃飯了嗎?按這個堵車的速度,估計要一個小時才能到了。”
“她們現在才出門排隊,我到那裡剛好。”
“行……”鍾宛白一計不成,又換一招:“你們吃完飯出去玩嗎?我這兩天剛去了個地方,還挺不錯的。”
“她們已經定下了,謝謝。”
江鍾暮像塊硬邦邦的石頭,饒是風情萬種的狐狸精也無計可施。
鍾宛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說,接連受挫讓她有些氣惱,在車子又一次停下的時候,急惱出聲道:“你這人怎麽軟硬不吃?非吊死在一顆樹上?”
江鍾暮明顯愣了下,沒想到鍾宛白會那麽直白地開口,當即擺正姿態,板起臉道:“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
“就不能試一試?反正她……”
“鍾宛白!”江鍾暮提高聲調打斷,緊接著才覺得不妥,緩和語氣卻依舊讓人覺得硬邦邦的:“這和任何人都沒關系,我只是……”
“只是想在一顆樹上吊死,除了她不接受任何人是吧!”鍾宛白學著她打斷說話,偏頭看向江鍾暮,表情有些嘲諷。
“你看看今天你兩那態度,說是陌生人都可以,你還在堅持什麽?不會覺得你現在很深情,很、”她沒有繼續再往下說。
江鍾暮抿了抿嘴角,許是被人戳到了傷心事,她突然後靠向椅背,沉默地靠著。
車內一時無話,壓抑的氣氛彌漫開來,道路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落下的樹影掃過,江鍾暮淹沒在半明半暗的車廂裡。
隨著晚高峰的過去,道路逐漸變得通暢,不再需要偶爾停下等待。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不是你也不會有其他人,”江鍾暮終於開口,臨近目的地的時候。
“你不明白,她對我意義是特殊的,”她不大會說這些話,生硬得讓人覺得在宣告什麽法令,語氣卻鄭重、不容任何人改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