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表面的開放與放肆,傅珺雪骨子裡其實是個十分保守的人,她熱愛深處的自由而不是表面的解放。
比起肢體碰觸,傅珺雪更傾向於靈魂與精神層面的交流。但靈魂都是獨立的,於人世間遇見另一個與自己十分契合的靈魂太難了。
所以從未料到,會有一天,她居然能冒出這樣的想法。
居然會幻想,和溫宛冰熱烈的接吻,靈魂碰撞會是個怎麽樣的場景。
被她以認真專注的眼神凝視,再看她面紅耳赤,會引起什麽樣的極致效應。
是灰藍色的暮靄與瑰色的綺霞碰撞,將一層層雲霧揉碎出不同的層次;還是火燒似的的斜陽與深邃冰冷的海水交接,溫暖的余暉搖曳蕩漾翻湧的海浪上;亦或者是潮濕的海風與燒烤架上火舌燎繞的烈焰相觸碰,氤氳出旖旎的熱浪……
溫宛冰陪在溫星身側,蹲下身跟著溫星一起挖蛤蜊,一大一小一樣的姿勢,柔軟的霞光灑落出溫暖的濾鏡,晚風拂起她的長發,露出她專注迷人、線條流暢的側顏,漾出一副美麗又溫馨的畫面。
“差不多咯,我們得回去了,不然君君姨姨要餓壞了。”溫宛冰牽著溫星站起身,說到後半句她在想傅珺雪委屈可憐的樣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溫沝沝。”溫宛冰聽見熟悉的聲音,心頭一跳,面上的笑容還沒收斂,側頭看了過去。
畫面定格,傅珺雪從單反後歪了歪頭,露出臉,眼笑眉舒:“要不要看看,很漂亮。”
溫宛冰撩開被拂亂的長發,但穩不住有點亂跳的心:“要。”
回去的路上,溫星走不動路了,抱著溫宛冰的腿:“抱抱。”
溫宛冰將她抱了起來,傅珺雪便一張一張照片調出來給看,溫宛冰才知道傅珺雪一路都在跟拍她們。
有款步走在沙灘上的;有站著看海的;蹲著挖蛤蜊的,有單人的,也有與溫星一起的。
溫宛冰從微微訝異到驚歎於傅珺雪的拍照技術。
光與影在相機裡碰撞、交匯、融合,衝突又格外和諧。
“怎麽樣?好看吧。”傅珺雪很喜歡溫宛冰眼裡的欣賞,有被取悅到。
“嗯,很好看。”溫宛冰不吝嗇誇讚,突然想起來問,“你朋友圈那些照片也是自己拍的麽?”
“風景是我拍的,不過人像照,”傅珺雪頓了頓說,“有的是支起手機自拍,有的是同遊的朋友拍的。”
怪不得感覺不一樣。溫宛冰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拍過照了。”
“那以後你可能會經常拍照了,我很喜歡拍照。”傅珺雪收回單反,對著沉到海面的夕陽拍了一張,“有些美景,也許不會再有機會再欣賞一次了,記憶會淡退,要把它們定格在照片裡。”
“傅珺雪。”
傅珺雪舉著單反側過臉,看著溫宛冰流露出扭捏的神情。
“再拍張合照吧。”溫宛冰補充,“我和你。”
傅珺雪彎唇笑了起來,一口拒絕:“不要。”
溫宛冰愣住。
傅珺雪已經轉過身走在了前面,留了個背影給她:“連照片都沒留的美景,往往更加意難平。”
溫宛冰抿唇,腹誹:這人是真的很壞。
回到營地,夕陽徹底沉了下去。天幕上纏繞的小燈泡都亮了起來。
燒烤架上擺著烤串,祁悅活像路邊賣羊肉串的,邊轉動竹簽邊吆喝:“撒點胡椒!”
胡椒正在和小情侶擺弄篝火,掄起一根木頭:“我打你哦!”
笑鬧聲在沙灘上蕩開。
溫宛冰放下溫星給了她一個小風車轉移注意力,孟栩然趁勢攬活道:“我是鹹魚我先說,你們這些東西我都不會弄,我看著星星行麽?”
“這就已經是最厲害的活了。”傅珺雪揉了揉她的頭。
孟栩然揮開她的手,不滿道:“又在擺姐姐的譜。”
溫宛冰移開眼,沉默地拎著桶去洗了蛤蜊,倒進了鍋裡,架在火上煮,拎了個馬扎坐在一旁看著。
沒一會兒,傅珺雪坐到了她身邊:“我還以為你又吃我和我妹的醋了呢。”
“怎麽可能。之前是不知道你們是姐妹。”溫宛冰說,“名字完全看不出來。”
不是吃醋,大概就是想到自己的姐姐了。傅珺雪想到問:“還不知道你姐姐叫什麽。”
溫宛冰攪動蛤蜊湯的動作頓了頓,回道:“溫如水。”
“溫婉如水。”傅珺雪評價道,“很好聽。你名字也好聽,冰心見月,溫良宛冰。”
不是女兒如潑出去的水的如水。
也不是在生了女兒後心都涼了恨不得其凍死在冰天雪地裡化作冰雕的宛冰。
壓抑了溫宛冰很多年的名字釋義,在此時此刻被賦予了全新的注解。
火舌燎在鍋底,湯水在沸騰,溫宛冰的心也在那刹那之間,冒出了很多暖色小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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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後,夜幕上掛滿了閃爍的星星,氣溫降了下來,畢畢剝剝的聲響下篝火火焰在夜色裡張牙舞爪,添了一絲暖意。
像這樣頭頂浩瀚星空,背靠山石樹林面朝大海,吹著海風,聽潮汐漲落海浪拍岸聲,與三五個好友聚在一起,酌一杯小酒,嘗海鮮燒烤,胡天侃地,是溫宛冰從未經歷過的事情,在此之前,她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踏出這一步的勇氣。
這個夏天因為這一場露營比往常哪一年都舒爽,時間是慢悠悠地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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