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在瓢潑大雨中一路急駛,擋風玻璃的雨刮器在眼前一晃一晃,車內玻璃升起一層水霧,像是經久沉浸在沼澤的瘴氣,壓的人仿佛窒息。
除了後座“叮呤咣啷”金屬碰撞的聲音,和時不時伴隨著的兩聲氣急敗壞的叫罵。
喻白被晃得七葷八素,倒吸一口涼氣咬牙切齒:
“周徽——你個瘋子!給我放開……我要下車!”
周徽寒著臉警告:“你給我老實點,有這精力倒不如想想一會進了審訊室該怎麽回答我的問題,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把自己摘乾淨?”
周徽看著後視鏡裡那張異常妖冶,美得令人心驚的臉,突然之間如鯁在喉。
心下一幕幕不真實的場景浮光掠影的閃過,喻白的唇邊幾乎永遠不會落下去的笑,眉眼間縈繞的迷離,吐出的微涼煙絲,醉酒後的囈語,醫院裡幾次呼之欲出的不知名情愫,以及昨晚……帶著淡淡木質香水味的身體。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自覺的顫栗,她牙齒抵住舌尖,直至一絲腥甜彌漫口腔,才勉強找回一瞬正常的心跳。
喻白,你究竟在做什麽?
第48章
市局接待室裡。
二十來個小流氓擠了一屋, 內勤警察穿梭其中艱難的做筆錄。
“姓名,身份證號……等一下,一個一個來……你個小碎催打人打出理來了是吧?……身份證號——再報一遍!”
“警官, 他們挑事,不關我們的事啊!……誒,我日,誰他媽踩老子腳——”
韓尉在一屋子嘈雜中,拿起桌上的鐵棍顛了兩下,轉過頭對周徽說:“空心的, 打個地鼠未必打的死, 在這裝模作樣呢!”
剛給銬回來那一身金鏈子的小傻叉一聽不幹了, 伸長脖子嚷嚷:“誒,警察哥哥, 我說你們講點道理好不好,我沒說要拿那女人怎麽樣吧?上來就抱頭蹲下!蹲下抱頭!爺爺我丫從來就沒有這麽被人呼來喝去過!”
他這一嚷嚷,其他人的情緒一下被頂到高潮, 下一瞬就著他的話頭就開始蹬鼻子上臉。
“你們警察怎麽辦事的?我又沒犯法!什麽時候放我們出去?”
“放人!這破天,老子他媽底褲都是濕的,都是你們這幫操蛋的警察, 還有這群狗日的雜碎。”
“操你媽!你他媽罵誰呢?”
“罵的就是你, 你們幾個不服氣是不是,有種就再來, 來!往爺爺頭上敲, 來呀!不敲你丫就是孫子!警察哥哥來給做個見證!他今天要……”
沒兩句話, 兩邊直接在警局對罵起來, 一眾警員聽他們在那哇哇亂叫簡直頭都炸了,周徽斷然一聲厲喝:“閉嘴!”
她一拍桌子, 接著轉向為首的小傻叉,一把把他拉過來,指著牆上“打架成本高,下手需謹慎”的標語吼道:“你和誰倆稱兄道弟呢?好好看看這上面寫的什麽,這是市公安局!不是你們撒潑耍無賴的地方!聽懂嗎?”
小傻叉遲疑的點了點頭:“聽……聽懂了……”
韓尉咽了咽唾沫,多久沒見周徽發這麽大火了,今天這是……炮仗點著了?
接待室總算安靜下來,周徽扯了扯衣領,把小傻叉往椅子上一按,拿過一本筆錄居高臨下說:“現在,能不能好好說話?”
“能,能……”
“叫什麽名字?”
“黃……黃三。”
周徽眉頭一皺,把筆一扔:“是真名嗎?”
“是,是,警官,天地良心,我打一出生就叫這名,不信您去查?”
噗——
幾個小警員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周徽扶了扶額頭,沒和他在這個名字上耗太久,接著往下問:“為什麽去會所鬧事?”
“我沒鬧事,我真沒鬧事。”黃三伸著兩手連連搖擺:“我弟弟讓那女人給整派出所了,那狗日的錢所……不是,派……派出所錢所長,錢所長不知道撈了多少油水,和她暗中勾結,要我弟弟好看!那我不得讓她好看?”
周徽:“……”
“警官,警官,你聽明白沒有。”他試探性的一問,兩手一攤扯著嗓子又解釋一遍:“就是上次我弟讓她給搞派出所啦!我今天就讓她出來道個歉嘛!這也有錯?警官!你們不能光護著有錢人……”
“……”周徽提了一口氣,無奈的打斷他:“知道了,你是說上次你弟弟跑人會所鬧事被派出所抓了,今天你又帶人來鬧。”
黃三:“…………”
出了接待室,周徽把筆錄朝韓尉懷裡一摔。
“哪整來這麽個奇葩玩意兒,簡直浪費警力,趕緊辦完手續讓他滾蛋。給錢所長聯系一下,給他送個看守所‘豪華大禮包’,讓這小子多待幾天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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