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趙敏從牙縫裡蹦出來幾個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喻白只是平靜的看著她,深不見底的眸底不見丁點顏色。
一時之間,廢棄的爛尾樓除了“呼呼”的風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足足過了有五分鍾,趙敏眼中的怒火終於平複下來,她看著喻白輕聲說:“Elisa提前回國了。下周到平陵市。”接著,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她說:“我會帶你去見她。”
喻白波瀾不驚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手中的煙卷已經快燒到盡頭,喻白感受到指尖被燙了一下,下意識松手,看著落在腳邊忽明忽暗的煙蒂閃爍著紅光,一會兒便沒了亮度,她的思緒終於回到現實。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穿過樓下喧囂的夜市,通往大路口停車處的必經之路,只有一條七彎八拐的長巷子,巷子深一公裡有余,卻只有一盞路燈,昏暗的燈光甚至照不亮路口電線杆上的指路牌。
喻白拿出手機摁了開機,想要打個手電照明。
一般和趙敏的會面,以防有人追蹤手機定位,安全起見,她從來都會將手機關機。頻繁來黑診所的事她倒是沒刻意瞞著誰,不過除了趙敏偶爾的口頭警告,也不會有其他人過問這件事,爛尾樓和趙敏不歡而散後,想到一周之後Elisa就要回國,還是決定和精神醫生見面之前去黑診所做上半個療程,改善一下近期頻繁出現幻覺的情況。
手機忘記開機,這會打開,一下子湧出十多條來話信息,無一例外全是周徽打來的電話。
喻白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好像長久以來的荒蕪之地不知道什麽時候播下一粒種子,沒人澆水也沒人刻意培育,卻在惡劣的環境中發了芽,成為荒蕪中的唯一一抹綠色。
她刹那間下意識的反應,想要留住那抹綠色,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心頭一暖,撥了號碼準備回過去報個平安。
指尖剛要按下撥出鍵,突然僻靜的小巷深處傳來一聲低微的響動。
沙沙——
誰?誰在那?
喻白猛然轉頭,手電光打過去,照出一片慘白的石板路。空蕩蕩的巷子除了下水道流淌過的水聲和遠處一兩聲野狗的犬吠再無其他聲音。
一切看起來平靜如常。
但常年臥底的敏銳卻讓喻白立刻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九月的晚風吹過耳畔,帶點微微的涼意,還有五百米左右就能走出巷子,抵達大路。
果然,沒走出兩步,身後“沙沙”聲又一次響起,喻白在心底略微盤算一下,沒有轉頭,繼續保持剛才的步伐,勻速往巷口走。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喻白沒有要回頭看一眼的意思,突然,後腦杓猛然傳來一陣鈍痛,她眼前一黑,身子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周隊,喻白的手機開機了。”市公安局刑偵隊辦公室,楊平帆從電腦後抬起頭,發出一道驚喜的聲音。
周徽立刻撥通電話,幾聲單調的“嘟嘟”聲過後,手機聽筒裡傳來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定位能鎖定嗎?”掛斷電話,周徽轉頭對楊平帆說。
“稍等。”沒一會兒,楊平帆從電腦後面抬起頭,說:“找到了,在沙灣區,這裡。”
周徽朝屏幕上一看,記得這裡是上次飛車搶劫的小巷子附近,她微微皺眉,喻白來這幹什麽?
晚間九點,十多輛警車一齊湧入平陵市的夜色,直奔沙灣區的暗巷。
窗外紅藍警燈閃爍,周徽皺著眉頭,臉色沉的像是終日不見陽光的井底,她問:“手機定位一直沒有移動嗎?”
楊平帆搖搖頭:“沒有。”
周徽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上升。
果然,二十分鍾後,警方趕到小巷,只見到一隻手機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手機屏幕摔出幾條張牙舞爪的裂痕,幽深的巷子裡哪還有喻白的影子。
“喻白很有可能在這裡被人挾持。”周徽把手機交給技偵解鎖密碼,打著手電查看周圍情況。
“會是林翠萍嗎?”韓尉在邊上問。
周徽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聽旁邊實習生叫了一聲。
“血。”
實習生指著距離手機被發現不遠處的地面,一小塊已經乾枯的暗紅色物質,說:“周隊,這裡有血跡!”
額角有些粘稠的液體正在滑落。
喻白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深夜不知道幾點,她隻覺得渾身發冷,眼前是黑漆漆的樹影,沒有一點亮光。
她能感覺到手腳被繩索綁縛,她應該被扔在水泥地上。
很快,身後由遠及近傳來腳步聲,一步步走到她跟前的人,手裡握著電筒,照出的面孔並無意外,是林翠萍。
手電筒慘白的光從遠處劃過,一座座石碑在眼底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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