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尉劍一般的目光看過來時,孫也趕緊三兩下將紅燒肉咽下肚子, 故作正經的接上韓尉的話:“啊, 那什麽, 韓副說的有道理啊!周隊,李永發在兩起案發現場附近都出現過, 上次是因為證據不足審不了他,這回他總不能再冒出來個姨丈出面保他出去了吧!”
周徽沒說話。
她總覺得李永發身上審不出多少有用信息,他雖然是平陵市的毒品經銷商, 但是很少直接出面銷貨,或許六個受害者家屬壓根就沒見過李永發。二來,他輕而易舉的成為秦樺那些人的棄子, 把他明目張膽的送到警方面前, 說明他知道的內幕並不多。
一個月前,在南城貨倉, 他們抓住了李永發, 他交代了自己分銷毒品的罪行, 但再往下審, 他就再沒提供給警方任何有用信息。
李永發分銷毒品的數量已經構成死刑,如果他還懂一些法律的話, 就應該向警方坦白,爭取立功表現,按理來說應該會提供給警方更多更大的信息才對,但是李永發沒有,沒有供出利益鏈上的任何人。
審訊室裡,抱著一絲希望,周徽又一次審了李永發。
進來一個月,李永發老實了不少,坐在審訊椅裡頹敗的說:“警官,我知道的真的已經全都說了,沒有其他隱瞞了,真的,我不騙你們,我要真知道什麽,我肯定說啊,我爭取立功,我不想死。”
周徽翻看一個月來李永發交代的筆錄,皺眉問他:“你說那天要和你交易的人是秦樺,以往分銷毒品過程中還接沒接觸過其他人?”
“其他人?沒有,真沒了,我從秦樺那進貨,然後負責平陵市這塊的分銷,至於其他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審訊室審了大半天,來來回回李永發隻交代出秦樺,可秦樺自從一個月前就已經失蹤。
他的大唐洗腳城關了門,家裡藥業集團也沒人再見過他,名下的酒吧、夜總會被警察徹底掃了一遍,也依舊沒有發現他的影子。
關鍵是,警方調查所有出入境名單,也沒有找到秦樺。
他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身份證件、銀行卡都再也沒有使用過。那天在爛尾樓窗前,趙敏向她透露了秦樺是禁毒大隊一直以來主要的調查對象,掃南城貨倉的那天,他們的最終目的本來是要抓捕秦樺的,但是,他失蹤了。
走訪受害者鄰居,也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走出審訊室,韓尉抱著筆錄歎了口氣說:“周隊,這條線索又斷了。”
市局辦公室裡開著白熾燈,窗外是陰雨連綿的天,雨水“啪嗒啪嗒”落在窗台上,辦公室內一片壓抑的死寂。
“先下班吧。”周徽打破沉寂。
沒有新的突破點,沒有新的線索,案子目前為止走到這變成了死案,都在辦公室耗著也不是辦法,已經下午六點半,周徽宣布了下班。
頭一次按時按點下班,辦公室裡的一眾警員卻也沒預想中的輕松高興,案子壓在頭上,六個孩子還沒找到,早已經過了黃金二十四小時營救時間,不詳的預感懸在每個人的頭頂。
稀稀拉拉拉凳子、推桌子的聲音,很快辦公室安靜下來,周徽跟韓尉兩個人走在最後,也出了辦公室。
周徽開著車回家,汽車到達世紀小區門口時,目光一轉,看到門口支起的餛飩攤,下著大雨老板居然也沒休息,一口大鐵鍋裡不斷冒出白氣,霧氣騰騰。
周徽心底湧上一股酸澀的情緒,等反應過來,她已經下了車,走近餛飩攤。
“來碗餛飩?”老板娘熱情的招呼她。
周徽在卓旁坐下來,點點頭:“嗯,鮮肉餛飩。”
雨天氣溫很低,這兩天氣溫降的很快,在外面待上一會兒,手腳都凍透了。周徽似乎感覺不到似的,隻穿了件T恤,坐在攤位前等她的餛飩。
餛飩很快端上來,湯頂浮著紫菜蝦米,熱氣滾滾,熱氣熏濕了眼睛。
半晌,碗裡的熱氣不再升騰,她才機械的拿起筷子,餛飩已經涼了,吃進去的瞬間,周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這一刻,她感到非常非常的寒冷。
夜裡,周徽窩在沙發裡處理工作郵件,電視新聞裡還在反覆播放關於兒童失蹤案的新聞報道:“近來,本市多起兒童失蹤案,疑似多人團夥有組織的拐賣,希望廣大市民引起重視……”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周徽回過神,按下接聽鍵,韓尉的聲音響起來:“周隊,趕緊來趟局裡,找到喻白了。”
周徽神情猛地一怔:“她在哪?”
電話那頭的人聲沉默了一陣,短暫的雜音後,韓尉才說:“……周隊,先來局裡……情況有點複雜。”
周徽心髒莫名的收緊,攥了攥微微出冷汗的掌心,全身血液都要沸騰。
突然之間,她有點怕。
她害怕聽見那個最壞的答案,害怕見到的是太平間裡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