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換做她平時的思維能力,大概能想明白林少安到底想表達什麽吧,隻是她現在渾身都隻剩下混沌, 也沒力氣去揣摩些什麽。
可眼神給人的感覺是直接的,她從那雙明月星光般的眼裡, 看到了不同尋常的關懷和在意,那些情緒就像是荷葉上久凝而成的一顆晨露,在話語送來的那一刻,輕巧一聲滴進了她的心坎。
她以為,不管是小孩還是小動物,治愈感似乎是有共通點的。
那就是你會清晰地察覺到,她滿眼都是你。
“漾漾,我……”
她剛想寬慰說“我沒事”, 林少安就一下子抱了上來, 用她十二歲以為的成熟,有些笨拙地哄著:
“沒關系, 以後我疼傾傾。”
容傾愣了一下,自覺得好笑,居然被一個半大的小孩當孩子哄。一時間, 沉鬱暗淡的眉眼也被逗得淺露出幾分笑意。
自嘲之余, 也難覆心頭一軟。
她雙手慢慢環抱上了瘦小的人兒, 微微低了低下巴, 觸碰到林少安埋在她胸口的小腦袋, 松弛地閉上了眼,輕輕“嗯”了一聲。
慰藉裡, 兩人都安靜了很久。
“傾傾。”
“嗯?”
林少安仰起了頭,望著容傾笑眼一彎:“今天晚上我做飯給你吃, 好不好?”
“你?”容傾哼笑一聲,氣弱柔聲地打趣她:“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林少安頓了一下,見容傾還有心和她玩笑,心頭也放松了不少。環著容傾的脖子晃了晃,嬌嗔:“哎呀~傾傾!我會做飯了!真的!你就讓我試試嘛!”
容傾奈何不了她,隻好滿嘴答應著:“哎呀好好好,你做你做……”
得到了允許,林少安就瞬間變成了一隻歡脫的兔子,跑去拿了件睡袍給容傾穿上,然後屁顛屁顛地進了廚房,哼著小曲兒給自己圍上了容傾平時圍的圍裙。
她盡量想讓家裡的氣氛輕松起來。
柔弱輕慢的腳步聲靠近,下一秒,她就感覺到脖子後面忽然有陣冰涼的觸感,剛回過頭,身後地人就輕扯了扯圍在脖頸後的繩子,溫聲怪道:“別動。”
指尖輕繞兩下,一個結打好,圍裙的領口縮小了一大截。
“嘿嘿……”
林少安帶著幾分得了便宜賣乖的意味,回轉身仰頭笑了笑,被容傾輕點了一下鼻尖,才又驚怕得低頭縮了縮脖子。
“傻小孩……”
之後不過是林少安盡情地折騰,容傾跟在她後頭偷偷上手收拾收拾殘局。
一個小時後,一道炒得細碎的西紅柿雞蛋,和一盤些許焦黑的土豆絲終於上了桌。
林少安插著腰舉著鍋鏟,看著自己堅決不讓容傾插手的傑作,沾沾自喜地點著腦袋,一本正經地評價道:
“嗯……看起來就很好吃!”
容傾哭笑不得,抬起手在她耳後輕拍一下,低聲輕罵:“你也好意思!”
“怎麽了嘛!炒糊的才好吃呢!還有這個西紅柿雞蛋,炒得這麽碎,一看就很入味!美食家都是這麽覺得的!嗯!”林少安振振有詞。
容傾眉梢一抬又一皺,又驚又好笑:“強詞奪理……”
不過,被這一鬧騰,心情似乎也真的緩和了許多。
還沒來得及動筷子嘗試,門鈴響了。容傾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去開門。
林少安立馬取了圍裙呼哧呼哧地跟上,眼看著門打開,卻忽然頓住了腳步,兩眼一沉。
門外等待的人,讓兩個人好不容易顯露的笑容雙雙變得有些驚異僵持。
“容傾,我來接漾漾。”
一句話,打得兩人錯手不及。
容傾緩和了一下,才禮貌側過了身請艾茜進門:“先進來坐吧。漾漾,去給媽媽倒杯水……”
不料,林少安猛然間調轉了頭,“砰”一聲把自己關進了貓咪房裡。
容傾有些尷尬地對望著艾茜的眼,第一時間為林少安不禮貌道了歉:“抱歉啊,漾漾她……”
話語剛出,又戛然而止,意識到眼前站著的是林少安的親媽,自己又怎麽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和林少安更親的樣子。
她自己悵然苦笑,到底誰才是那個外人啊。
艾茜顯然也有些疑惑和尷尬,點了點頭,放下手上的水果牛奶,一邊回望著那個房間,一邊跟著容傾的指引走到沙發邊坐下。
這兩年,艾茜都有接回女兒的想法,也幾次和林少安聯系。隻是因為林少安一直不肯跟她回去,容傾一家人又熱情地要留下孩子,才一直耽擱下來。現在家裡的“大兒子”出國讀書了,容傾家裡又出了這麽大的事,她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再麻煩人家替自己照顧女兒。
大概是林少安的反應讓她心裡一下子五味陳雜,茶幾上的熱茶涼了兩遍,也沒能把話切入正題。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你都沒接,隻好冒然來一趟了。看你臉色不太好,身體還好吧?”
容傾放空著眼,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有些僵持地笑了笑:“嗯,還好。”
看著蒼白憔悴的臉色,艾茜心裡也苦澀無力:“事情都過去了,節哀順便。”
容傾頷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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