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八月九日下午,也就是昨天,徐書凝被丈夫毆打進了醫院,醫院鑒定為輕傷二級。
林少安看到這裡就蓋上了電腦屏幕,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渾身一軟,癱倒在沙發上,周身殘余的容傾的發香,初吻的余溫卻已經恍如隔世。
容傾是在告訴她現實。
其實她都知道。同齡人口中的同性戀往往那麽酷,那麽標新立異。以至於她敢大大方方的表達她的喜歡。可現實是,女人到了一定年齡要面臨太多的壓力,一部分人堅持著,一輩子都得不到家人的祝福。還有一部分人倒下了,從了傳統禮教,順了父母之命,卻依然會在許多年後被揭開舊事時,被打的遍體鱗傷。
她不甘心,也沒有服輸,可眼淚還是忍不住斷了線般滾落。
她埋藏了那麽久的秘密,精心策劃,步步為營,卻在最壞的時機,最不合適的地點,用最爛的言語,告訴了容傾。
怎麽可能讓容傾答應呢。
怎麽可能讓容傾相信呢。
她表現的那麽幼稚可笑。
其實早就有人告訴了她最壞的結局,容傾會拒絕她,會畏懼和她相處,會逃離她,會和她老死不相往來。可她沒想那麽多,她隻覺得喜歡應該大聲說出來。
又或許是要在黑暗裡緊緊抓住她的那道光吧,即便有抓空的可能,仍然不撞南牆不死心,抱著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赴湯蹈火,破釜沉舟。
後果,她會承擔的。
但她絕不說後悔。
她想好了要在這裡等一個確切的結果,要承諾容傾和徐書凝的悲劇不會在她們身上重演。至少她不會像徐老師一樣,撩動了別人,就不管不顧地逃走。
可惜沒等她等到容傾,易小雯就打來了電話。
“喂?少安?那個……你昨天走的急,包還在我們這呢,你的行李我們幫你拿回來了,但是民宿老板說必須要你們本人確認退房。還有你別擔心,學姐那邊說下個月她們也有駐唱演出,可以到時候再安排你上。喂?你在聽嗎?”
她麻木地想掛斷電話,又聽見電話那頭急匆匆一聲:
“林少安?你還好嗎?我現在正往學校走呢,輔導員讓你也過來一趟,說是有要緊事。”
林少安反覆告誡著自己,已經是成年人了,不可以消沉意志,不可以不解決好自己的事,這樣是沒辦法保護容傾的。
“知道了,謝謝你們。”
她緩緩起身,收拾好狀態出門,眼光四處找尋了容傾一番,無果,就帶著失落囑托助理姐姐一定記得給容傾買早餐,得到肯定答覆後,才放心打車趕去了學校。
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剛推開輔導員辦公室的門,就聞見一股熟悉又有些記憶久遠的香水味,和容傾身上淡雅又高級的味道不一樣,濃烈得讓她頭暈。
“媽媽?”
她驚愕不已。
和媽媽和解已經多少年了,這聲喚得仍然讓她覺得陌生。
艾茜回頭看見林少安,霎時間怒火中燒,不顧旁人眼光,急步上前,拽著女兒往裡走了幾步,順帶關上了門。
“林少安,你實話告訴我,你沒有對你容阿姨產生任何不該產生的感情,對不對?”
林少安看著母親衝紅的眼眶和顫抖的雙唇,又看了眼輔導員複雜的神情,霎時間明白學校把她叫過來的意思。
她跟本就不用疑惑學校為什麽會知道她對容傾的感情,畢竟她從來沒有刻意隱藏過。就連齊露露那時看出她對容傾不一樣的崇拜,她也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大聲說出來的喜歡,從來都沒有被容傾重視,卻被他人當做了把柄。
而此時意氣風發的少年,又如何知道隱藏自己的愛意,來苟且一份安寧。
“沒有什麽不該產生的感情,”
艾茜剛松了半口氣,她又給了母親沉重一擊:
“我喜歡傾傾。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了。”
艾茜驚愕地張著唇,半天吐露不出一個字,許久才斷斷續續道:“什……什麽意思?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林少安堅定不移地捍衛著:“就是你理解的那種喜歡。”
艾茜臉色瞬間慘白,捏緊了拳頭,堅持著一個文化人的修養,才克制下想打醒這個無知小孩的衝動。
艾茜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勸道:“你容阿姨她很優秀,也一直是你崇拜的對象。她要學她讀附中,考政法大學,將來想當律師,媽媽都答應了,也支持你,可是你知道同性戀意味著什麽嗎?你知道你現在一直這樣盲目崇拜下去,會把自己的人生都毀了嗎!”
輔導員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解圍道:“林少安同學平時的成績還是挺優秀的,我們容老師呢,確實也是非常優秀的律師,這個年紀把對老師的崇拜錯誤地理解為愛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隻要以後好好開導,自我調節,相信很快會步入正軌的!”
“步入正軌?喜歡她就是誤入歧途嗎?”林少安隻覺得輔導員的話冒犯了容傾,就毫不留情地質問。
艾茜閉眼一聲痛息,覺得顏面盡失,想弄清女兒遭遇的荼毒,到底有沒有到無可挽回的那一步,就顫抖著問道:“告訴我,你有沒有和容傾做不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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