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彎彎,輕聲抱歉:“對不起啊,我要是吃了別的小朋友喂的糖,我家小朋友,就該吃醋了。”
小男孩有些犯難,下意識瞄了眼階梯旁的綠化帶後頭,皺了眉頭想了想:“嗯……什麽纏日讓……沙子……我不記得了……”他撇了撇嘴,快哭出來了:“姐姐說,這是暗號,說對了律師阿姨就會喜歡我的……”
其實對小孩來說,黑色正裝加高跟鞋,再配上一抹紅唇的律師,看起來絕不像個好相處的大人。如果不是為了二十個棒棒糖的獎勵,他才不敢壯著膽子過來。
容傾眉梢一驚,怔想了片刻,眉眼便暈開來了然的笑意:“哦,殘日漾平沙啊……”
小孩亮起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她後知後覺,就像偶然踩空了一級階梯,心髒錯落一瞬。
漾漾,早就知道了嗎?
不然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式特地來安慰她,為什麽獎勵送到了,人卻避而不見。
回想起這兩月,林少安無論再晚都要回家,無論被拒之門外多少次,都會捧著一本書坐在書房門口靜靜等著她,無論她多晚開門,也總是仰起臉來對她笑。
心疼過很多次,心軟過很多次,怕她揭開舊傷疤,怕她心痛失望,最後都咬著唇冷著臉叫她回房睡覺。
漾漾一定很失落吧。
容傾滿心自責,也翻湧著近乎於委屈似的情緒,責怪著那小孩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麽還一個人承受著,問都不問一句。
她苦笑,到底是她養大的孩子,才最像她啊。
昨夜朦朧的風花雪月,不覺間在腦海裡揮閃而過,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女孩手心的力度和柔暖,似乎還溫存著。
好想見她,好想被她牽著手,好想聽她耳邊軟語安慰。
心跳怦然了幾秒鍾,她不自知。
滿臉矜持的淡漠也不複存在,唇輕咬著,克制一會兒,便輕輕仰起下巴,就著小孩送來的棒棒糖,含進了嘴裡。
“謝謝你。”
漾漾。
她在心裡暗暗補充。
小孩捏著手回頭看了看,低頭想了想,把糖紙也塞進了她的手心,跑開了。
“垃圾就麻煩律師阿姨了哦!”
古靈精怪的。
容傾又一次失笑,甜甜的味道在唇齒間散開,讓她心裡頭莫名一酸,滿眼光暈。她的小朋友給她獎勵了,這便是認可了吧。艱難抉擇,大概沒有讓她失望吧。
起身,終於明白就算回憶不痛快,也該堂堂正正地走下這闊朗階梯。
階梯以外的綠化帶後,少女騎著自行車悄然離開,嘴裡嘗著同樣的草莓味,心滿意足。
容傾風風火火趕回了律所,剛出電梯就撞上明理,尷尬地點了點頭後,沒等對方開口,就快步趕著進了辦公室。
自從那次爭執以後,她們始終沒能把心結解開,一審結束後明理的認可淡淡的,她的回復也淡淡的。
明理自認,這次是她對容傾過於苛刻,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說律師在法庭上懷有私心,和醫生用手術刀殺人沒有區別,可那些痛恨是真的,恐懼是真的,有幾個人能把情感和理智分開。
一上午站不定坐不住,終於等到佳音,就徘徊在電梯口等著容傾“凱旋”,心裡排演了千遍萬遍怎麽開口破冰,到頭來一個字都沒吐露出來。
於茉芙抱著文件路過,瞥了眼畏畏縮縮的明理,眯眼暗笑:“嘴上尖刀亂刺,心裡頭軟得跟豆腐似的……”
妖嬈上前兩步,二話不說挽著明理走到容傾辦公室門口,伸手就推開了門:“順利結案了,恭喜啊!你姐一上午都想著你呢!”
“……”
明理一臉黑線,看容傾已經抬頭透過玻璃看見她,也隻好硬著頭皮跟進去。
容傾放下工作,仰靠著椅背漫不經心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道:“沒什麽好恭喜的。”
明理蹙眉,岔開話題問:“小屁孩生日怎麽過?”
容傾放下杯子,淡淡應著:“我準備了些食材,打算讓她請朋友來家裡吃飯。如果爸媽方便的話,漾漾應該很開心和大家一起過十八歲生日。”
明理聽出容傾再對她拋橄欖枝,又拉不下面子叫她們晚上一起回父母家,扶了扶眼鏡暗示:“知道了,我讓明柔幫我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說完,轉頭要走。
於茉芙指尖轉著發梢笑聽著她們一言一語,歎息一聲:“行吧,你們家庭聚餐,又沒我的事兒了。”
容傾頷首一笑,叫住明理:“姐,等你忙完一起回家。”
這麽多年的磨合,她早就習慣做那個先服軟的人。
明理嫌棄了她一眼:“傻……”
不屑歎息,獨自加快了腳步,走過辦公區,又驚起一片釣魚的腦袋。
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於茉芙一眼:“你也去。”
“我?”於茉芙眼睛一瞪:“你們家裡聚會……而且我最怕老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有辦法讓我媽喜歡的,”明理冷不丁打斷她,戲謔一句:“是吧?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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