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安常常轉赴兩地,吃兩頓年飯,以前明理還總是笑話她,過兩個年,要長兩歲。她倒是希望如此,這樣她就能趕上容傾,哪怕先一步衰老。
今年,她也從城北奔赴城南,卻沒有停留太久,打包了兩家的年飯,帶了兩家包的餃子,抓了把瓜子花生揣滿了口袋,還不忘拿上特地從懷安買來的仙女棒,拖著大包小包趕去了機場。
“慢一點啊,好好勸勸容傾,工作別太辛苦。”
明憲初容宗黎和隻以為是家人之間的牽掛,還欣慰著女兒沒白養林少安這個孩子,特地開車把她送到機場,為此錯過了最喜歡的相聲節目。
明柔幾次想從容傾嘴裡套話,也沒套出個所以然,看見林少安風塵仆仆地從鶴城來,又歸心似箭地往鶴城,心裡大概也了然了。
無心關注相聲,也無心理會茶幾上有人為她精心撥好的蜜橘,趁著丈夫給二老和林少安當司機的時機,追問一旁的明理:
“二姐是不是和少安在一起了?是不是呀!”
“姐!你到底告不告訴我啊?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啊?”
“明理!”
明理見她越狗急跳牆,越擺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如兒時般捉弄她,挑著眉一字一停頓地逗她:
“就不告訴你,大!喇,叭!”
第133章
除夕夜, 大雪。
晚間加班,容傾總喜歡把桌上台燈的光調成暖黃色。一方面為了疲勞一天的眼睛能不再受白熾燈的刺激,一方面也為了在“人走樓空”的景象裡, 不顯得那麽獨樹一幟。
其實到除夕夜晚上也不剩什麽急需解決的工作了,畢竟但凡講點德行修養的, 都不會在大過年的給人添工作。
林少安的消息還停留在好幾個小時之前,最後發來的是一句:“傾傾,我和媽媽在酒樓吃飯,手機快沒電了,一會兒可能聯系不上,別擔心。我到家開機就給你發消息!”
她一字“好”,也是三個小時前回的了。
輸入框裡反反覆複敲上幾個字:
“到家了嗎?”
“在幹嘛?”
“很想你……”
最後都心煩意亂地清空了。
她一個三十好幾的人,這麽粘人家小朋友, 怎麽說都有些沒面子。
漾漾都說了一開機就發消息了, 再等等吧。
今年很奇怪,家裡人沒有給她打視頻電話, 群裡頭也沒有分享年夜飯,她反覆刷新手機頁面,只有密密麻麻送給她, 又好像和她不相乾的祝福彈出來。
想到林少安半大點的時候, 見此還皺著眉頭, 一半狐疑一半認真地問她:“傾傾, 你沒禮貌啊?”
她也只是瞥了一眼, 關了手機:“嗯。”
她沒注意到林少安當時的眼神,有種近似於推翻舊哲學的沉思, 只知道後來逢年過節,林少安再也不會抱著手機回消息發祝福, 一抱就是大半個小時。
而今,她倒是破天荒地一條條回復:“謝謝,新年快樂。”
桌上花瓶換上了新鮮的花,這幾天即便林少安不在,她還是提早起床,好好吃了早飯,好好為自己準備了中午的便當,慢慢悠悠走路上班,路過花店看到漂亮的花,就隨手扎一束。
可能不僅她影響了那個小朋友吧,小朋友慢慢長大,也在她對這個世界亦真亦假的態度裡,注入了許多真心的喜歡,和坦然的在意。
眼看已經過了吃團圓飯的時間,家庭群和置頂聊天依然沒有消息。
不得不說,容傾和家庭的關系是溫暖卻微妙的,溫暖出於她任何時候都相信,家人之間不主動問候,也是相互記掛的。而微妙卻是因為,在這樣帶著疑惑和一絲隱隱期待的時刻,她永遠沒有辦法像明理明柔一樣,一個視頻打過去質問一句:“是不是把我忘了?”
提包準備離開,關燈出了辦公室才發現,她那點微亮的光不是獨一盞。
她給遠離家鄉的實習生買了機票,勸人回了家。又順著光亮走到吸煙區,敲了敲門。
“不回家?”
譚松枝背身看著窗外,吐出一口煙霧,而後才轉過身來:“回哪個家?”
容傾眸色一晦,想起來譚松枝沒有什麽兄弟姐妹,母親前幾年病逝了,父親也找了新老伴兒。而她自己孑然一身,年過四十也沒有一個穩定的伴侶。
譚松枝新卷起一支煙,嘲哄她:“你呢?把小孩安排回去了,自己孤苦伶仃啊?”
容傾沉默不答。
譚松枝哼笑一聲,也不再逗她:“我晚點跟幾個朋友一起吃飯,你要是沒地方去,要不要跟我去喝一杯?”
容傾一聽她還有朋友陪,放下心來,笑笑婉拒:“不了,萬一漾漾今晚偷偷跑回來,我不能讓她落空,得回家等著。”
“她說今晚上會回來?”
容傾心裡一陣失落,搖了搖頭。
“那你等鬼啊?真沒出息……”譚松枝翻了個白眼,而後淡漠地看著容傾眼裡泛起她從未見過的光亮,沉默了片刻,問道:“容傾,你沒談過什麽戀愛吧?”
容傾少有露怯,眉頭不禁一蹙,又虛張聲勢地挑起:“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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