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安這才有些回神,余光裡,客廳裡堆放的購物袋沒有開封,鮮花緊簇地放在一起,也沒有人有心情去布置。
容傾那麽用心地記住了她的喜好,甚至為此做了功課,滿懷期待地等她到來,她卻給了她這樣的回應。如果她能大大方方的接受現實,她們回家的一路上就不會有那樣微妙的隔閡。
那句“越在意差距越會拉遠差距”,她好像領悟了。
她總會追上來的,只是時間問題。
兩個人的錢放在一起,一部分用來年輕揮霍,一部分留存老年保障,又何必在乎哪個時間段花著誰的錢。
“嗯……”她覺得她才該為剛才的所作所為感到愧疚:“傾傾,我們沒有吵架,對吧?那就不用老是說抱歉啦。”
容傾心軟地看著她,笑而不答。
而後只是摸了摸她的臉,眼神低低柔柔依戀著她的氣息,慢慢靠近,在分毫距離裡念著她的名字,輕聲軟語地請求:
“漾漾,再親我一下。”
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命令。
林少安無從拒絕。
晚潮初落,殘日漾平沙。是這個意思。
容傾從來都沒有表現得失態,從昨夜至今,她總是從容地接受著她給的一切,痛的,柔的,小火慢燉的,一追一停的,都甘之如飴。
如果不是心率檢測儀發出了滴滴滴的警報聲,林少安真的會以為心裡小鹿亂撞的,只有自己而已。
“不要緊吧?”
她還是嚇了一跳,擔心地退開來查看容傾的臉色。
那面容微微桃粉,眸子裡水霧繚繞,分明是興致正濃。眉間又微微蹙起些被打斷的不悅,低斂一瞥,擅自松掉了手腕上的綁帶,而後繼續摟緊了她索吻。
不懂人情的蠢東西,怎麽指望它聽懂她的心率。
等綿長的吻結束,雨水也打濕了花林。卻雙雙克制下來,縱然再是久別重逢的喜悅,也不會把多年隱忍的如此揮霍。
林少安這才回歸正題,在滿堆零食裡翻找出一本月白藍的書。
容傾了然裡依舊有些驚喜:“這就是你提過的,《願予傾心》?”
“嗯,聽了你的建議嘛,隻給你看。”林少安努了努嘴,故作委屈:“怎麽辦呀,傾傾,我一個馬上要冉冉升起的寫作新星,被你耽誤了呀!”
“你寫了什麽我不清楚?那是能給別人看的?也不看看我以前給你圈了多少錯別字。”
林少安反駁:“那之前給你看的,肯定都是能給你看的,那還很多我暗戀你的日記你沒看過呢!這三年的你也沒看過……”
“我都沒看過,就更不能讓別人看了啊。”
容傾搶了過來,對著封面左看右看,滿是愛惜。然後小狗藏食似的,拿進書房裡收藏了起來,企圖今後的每一次翻閱,都要在林少安不知情的時候。
再回到客廳時,燈光忽然暗下,意料之中的,林少安為她點好了蠟燭,一邊唱著生日歌,一邊牽著她走到了蛋糕邊。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林少安抱住了容傾,告訴她:
“生日歌裡四句快樂,是祝你一年四季都快樂。傾傾,三十六歲快樂,以後每一年,都要快樂。”
“非要提三十六這個數字嗎?”容傾輕錯開懷抱,有些悵然:“可能因為有明理在吧,我一直都覺得老去好像也沒什麽可怕的。可是這兩年,也許是年紀真的到了吧,也許是是因為對你有了奢望吧,我真的有些害怕衰老了。”
林少安繾綣的目光纏著她低落的側臉,越發心生憐惜。也許不該強求她吧,她再厲害,哪裡又能決定生老病死。
“傾傾,不用怕。你老一歲,我也老一歲,我們還是會和現在一樣。你依然會很美,我依然會愛你。”
她最後吻了吻容傾眼角不忍掉落的淚:
“我愛你,很愛很愛。”
那本日記沒有至此完結,在就今過去很多很多年後,容傾才在林少安隻為她續寫的文字裡,看到了今夜留下的一段話:
“致老去的容傾:
如果日漸蒼老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就坦然的接受它,像你從前一般瀟灑。即便有了我。日子還長,我篤定哪怕到了八十歲,我也依然會每天都想和九十五歲的你接吻。我們趕不上時光流逝,那就讓我吻盡歲月將給你留下的每一道皺紋,直到失去全部力氣。
別怕,傾傾。我的愛人。
你老了也依然美麗,而我也依然愛你。
活著的時候,我們不要再有生離。如果有朝一日死別,若真是你先走,我也一定白發蒼蒼。那就去做你的守墓人吧,替你掃掃雪和落葉,再給你講講人間的事。
別怕,傾傾。我的愛人。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等待太久,下輩子依然愛你。
林少安
記於2020年冬。”
容傾終被她說服,像從前大大方方迎接自己的三十一,三十二,以及過往每一歲一樣,懷著感激的心,與自己的三十六歲和解。
她吹滅了蠟燭,許下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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