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醉於容傾的側臉,沉醉於她娓娓道來的聲線,以至於忘了揣摩那些嚴肅的內容,只顧著捧著臉點頭,無意間嗯聲表示認可。
“‘嗯’什麽?我在問你呢,小朋友?”
容傾停了下來。
“嗯?”林少安如夢初醒,晃了晃腦袋:“哦……直接關系……不,不是!我看了合同,客戶購買虛擬貨幣,打賞給平台,再由平台提取提成後,以薪資的形式轉發給主播,所以打賞人和主播之間,不構成直接的贈予關系。但是客戶和平台之間,是存在一個購買合同的。”
說完,長舒了一口氣。
容傾滿意地點了點頭:“好,解決了這個問題之後,我們再往下看……”
林少安的小腦袋瓜不知不覺又開了小差。
香薰揮散滿屋,檸檬柑橘的酸甜夾雜著白雪松的木質氣息,愈加濃時,還能嗅到一點點類似煙草燃燒的味道。
她選任何東西,總偏心於那些帶點容傾影子的。
但她更喜歡容傾身上的香味,像把玫瑰的每一個刺尖都用花瓣浸透包裹,再放進冰冷的水裡衝調,取一縷月色,注入這世間獨具一格的溫柔。
而這些默默在心裡編織成章的讚揚,真要落在容傾身上,又顯得天花亂墜了。
事實上,沒有什麽比她本人更獨具一格,也沒有什麽詞句篇章,可以精準的吟誦她的動人。
至少林少安是這樣認為的。
“現在這個案子都清楚了嗎?”容傾收起了筆:“發什麽呆呢?有沒有聽我說啊?”
“聽了!”
林少安飛速把紙筆本子抱了起來,打著赤腳跳下床收好,又跳回來,鑽進被子裡把全身連著腦袋全部埋了起來,縮成一團把被子鼓成一個小包,發出嗚嗚囔囔的聲音:
“容老師這樣給我開小灶,被同學知道了,肯定要議論你偏心的。”
容傾哭笑不得,冷哼一聲,諷刺道:“都四十歲的人了,還怕學生議論嗎?”
林少安後知後覺,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又無措地捏了捏手指,嘟囔:“我跟你說那些的時候,又不知道你就是代課老師……她們今天都在誇你呢!”
容傾笑而不語。
“誒對了傾傾,你看我新買的睡衣!”
林少安忽然想起自己的小算盤,跪坐著張開雙臂,像塊畫布似的在容傾面前展示一番。
容傾笑看著。
嗯,很漂亮的彩虹色連衣裙,毛茸茸的,很適合初春,也適合這個年紀的林少安。
“傾傾,彩虹有幾種顏色呀?”
“你在考我嗎?”容傾笑嗔她:“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是紅橙黃綠青藍紫。”
忽然,她的睫毛顫動一瞬,笑容也跟著收斂了一些。
林少安的彩虹,只有六種顏色。
誰都知道,正常的彩虹是七種顏色,她記得明理說過,像這樣代表著lgbt人群的六色彩虹,只有特殊的店鋪才能買到。
她想到之前無數次的感知,想到那些有意無意的暗示,想到聽了無數遍的“love story”,心頭瞬間爬上了無數的藤蔓。
斬不斷,理還亂。
漾漾,是故意的嗎?
“躺下睡覺,我去洗澡了。”
她依然選擇放棄去追那一點點直覺,和從前無數次一樣。
林少安看不出容傾幾乎是倉皇而逃,那背影走得那麽自在輕快,像真的沒有看懂一樣。
她癱軟無力地倒在被窩裡,回想著自己一件件幼稚的舉動,隻覺得可笑。
到底在試探什麽啊?
你也要始亂終棄嗎?你也要欺負過後再丟下她一個人嗎?你也要讓她陪你長大,末了都得不到一個依靠嗎?
她可以解決最難的案子,她可以在任何場合下表現的如魚得水,現在,她還是是你的老師,而你,是她的學生。
賭氣撒嬌,把矛頭都指向“她不告訴我”,其實不過是因為,眼睜睜看著自己在身份上的距離和容傾越來越遠,卻什麽勁都使不上來罷了。
她怎麽可能會愛你,怎麽可能會信你。哪怕你站在她的面前大聲的告訴她“我喜歡你”,她也不過隻一笑而過,當作童言無忌罷了。
追到了,就能負責嗎?
容傾那句質問無數次在她腦海裡回蕩,這一次,更是幾乎要擊垮她無數次自問自責後,最後一到防線。
“怎麽我離開一會兒,你就偷偷哭鼻子啊?”
耳畔一陣溫潤的聲線安撫,她才後知後覺自己哭得身體都在顫抖,抽泣著回頭,就撞進了滿目溫柔裡。
容傾在她身邊躺下了,頭髮隻吹得半乾,還有些潤潤的。
“林少安小朋友,有情緒不要埋在心裡。”
她面對著她,摟著她,摸了摸她哭得狼狽的臉。那心疼的笑容總是這樣,微微蹙著三分眉,眼中水光淺淺的,那模樣最讓她心碎。
“你要記住,不管你將來成為誰,愛上誰,我都會為你驕傲。”
林少安雙眸一顫,如鯁在喉。
原來,傾傾都看出來了嗎?
也是吧,這麽明顯的試探了,她那麽聰明,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早該看出點什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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