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做回那個乖巧的孩子,她立馬掀開被子,摟起自己的睡裙,像小時候一樣指了指從大腿到小腿的紅腫,告狀似的:“這裡、這裡、這裡……都被咬了……”
容傾果然淺淺彎了彎嘴角,點了些藥膏在指尖,兩指輕柔地點上,在她的腿間揉開。
林少安凝著那指尖,感知那一點冰冰涼涼的觸覺,癢到心裡發麻發軟。
“脖子後邊也有嗎?”
容傾停下來問她。
“啊?”林少安不知所措地抬起頭,又點了點:“嗯……”
容傾垂下眉眼,又點了些藥膏在指尖,傾身靠近,纖柔的手腕帶動著手背,撩開了她頸間的頭髮,側了點頭尋看。
林少安不敢呼吸,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容傾的呼吸,淡淡柔柔的吹在她的肩頭,跟著那指尖落下,她的心底就觸電似的顫動一陣,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所幸容傾都只是點到為止,很快就收回了手,漫不經心地擰上了瓶蓋。
她默默松了一口氣,又有些悵然若失。
她不想容傾就這樣走了,她們還什麽都沒有說清楚,她心意難平。
“傾傾,你生我氣了嗎?”
容傾沒有表態,隻低了點頭回避,轉身離開,拉上房門前才淡漠說了句:“早點睡。”
林少安愣住,埋下了頭。
輾轉反側,到了凌晨四五點也沒能睡著,天已經朦朦亮了,枕頭濕了一大片,眼睛卻早就乾枯了。
她不知道容傾什麽時候會出門去上班,她怕再睡一覺醒來家裡又只剩下她一個人,思來想去,還是起身打算去看看。
輕手輕腳地開了容傾的房門,床上被子整齊平整,一晚上沒人睡過似的。
果然已經走了吧。
特地走得那麽早,是不想見我嗎……
她落寞地低轉頭,才看見客廳沙發角上似乎攤著一張薄毯,容傾平時很勤收拾,所以顯得突兀,她一眼就注意到了。
走出走廊的視覺死角看見沙發全貌,她才驚了一跳。
晨光熹微裡,沙發那端是容傾好看的睡顏。
她,為什麽睡在這裡?
容傾一夜都沒大睡好,微蹙的眉間,手邊褶皺的毛毯,惴惴的喘息,都顯露著她不安。
她夢見那個打不開的鐵皮垃圾箱,夢見撕扯和追趕,夢見總差一步就要抓到女孩的手。
又夢見自己一身婚紗,身邊赫然站著西裝革履的男人,台下人笑容幸福得讓她顫栗。而林少安,遠遠站在人群以外,乖巧得默不作聲。
她們相視相望,哭成淚人。
痛得窒息,痛得顫抖,才失聲歎出一聲:“漾漾!”
驚醒後,眼前一片朦朧的霧水久久都沒有散去,一時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直到林少安清秀可愛的臉龐慢慢清晰,眼裡灼灼關切讓她的面頰滾燙,焦慮和悲愴,才逐漸安放下來。
她更確信自己不會丟下她,一生到入土,都不會。
可如果穿上婚紗的林少安呢?
她心頭鈍痛一陣。
“傾傾?你做噩夢了嗎?”
容傾半撐起身子,香肩微露,眼裡嵌著無辜又迷蒙的破碎,欲言又止。
茶幾上還放著她睡前嘗過的巧克力,在冰箱裡等足了時間,顯然是更好看也更好吃了。
昨晚她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帶進去和林少安分享,最後還是打了退堂鼓。
原因還是昨晚給林少安擦藥,本是尋常事,之前她們也不是沒有互相上過藥,到底是小孩長大了,不能再視如從前了。
彼時少女奶油白的肌膚,肉眼可見的吹彈可破,在皎皎光暈裡,仿佛被籠上一層柔光濾鏡。她有些後悔一念之差犯了懶,沒有去翻找棉簽。
她莫名緊張,以至於不敢再踏進那個房門第二次。
林少安遲疑,又問她:“你為什麽睡在這裡?”
是啊,為什麽會睡在這裡?
她也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還在沙發上。
昨晚她只是害怕這個陰晴不定的小孩又會給她什麽驚嚇,想到那時電話撥通前的幾聲“嘟”響,在電梯裡短短幾秒而已,她就已經渾身發軟,漫長得好像煎熬了一個世紀。
看見林少安等在那個地方的時候,她心如刀割,氣自己這十年的無微不至,是不是都白費了。
可她更不敢想象如果林少安沒有接她的電話她會怎樣,如果真的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了她又會怎樣。
能平安地把人接回家,她心裡剩下的只有感激,和後怕。
“你不會是……怕我趁你睡著逃跑吧……”
林少安自覺問出這句話都有些不知羞恥了。
容傾怎麽可能那麽孩子氣,怎麽可能為了守著她,就在客廳裡留了一整晚。
所以她又自找台階:“你不會的對吧……你不會這麽做這麽傻的事。你還一直說自己是阿姨呢,我這樣的小孩心裡在想什麽,你肯定都知道的……”
她心裡又不為人知地泛起疼痛,落寞到極致。
容傾眼底水光顫動,心頭被狠狠牽住,卻還是低斂下眼簾,苦笑自嘲,聲音逐漸細如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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