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容傾也這樣喜歡她就好了。
她婉拒了顧岑和易小雯想陪她再散散心的好意,獨自坐上了回民宿的公交。
這一切就像夢一樣,不真實。
雨淅瀝淅瀝下了起來,那個心偏向她,傘也偏向她的人,把她慣壞了,不在她身邊,她便不記得撐傘了。
公交站台的播報聲好遠,周圍的冷風也好遠,腳踩在哪裡都輕飄飄的,做出一切行動,都是下意識的。
直到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聽見民宿老板娘的驚呼靠近,才失去了意識。
“這孩子一個人來的,我看她手機裡留了緊急聯系人的電話,就打給你了。”
那“聯系人”坐在一邊看著床上瘦了一大圈的林少安,沉默不言,不覺間手裡的帽子緊了緊。
老板娘看她滿眼擔憂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著:“不用太擔心,隔壁診所的醫生來看過了,就是感冒發燒,最近也是變天了嘛,學校好多學生都感冒了。”
她半天才應了一聲:“謝謝。”
林少安渾身發冷,先前腰酸背痛得厲害,頭痛欲裂,吃了止痛藥才勉強昏睡過去。恍惚中,總覺得聞到了容傾的味道。微微睜開眼,居然真的見到那日思夜想的背影。
在暖橘色燈光裡,那背影被勾勒得蕭條,慌慌忙忙中撞了桌角,磕得生疼,好不容易翻找來一床厚厚的羽絨被,才又折回床前。
夢果然都是反的,傾傾從來不會顯得這麽慌忙,也不讓她用民宿裡裡的被套床單,更別說曬都沒曬過的羽絨被了。
可夢裡的她,拿羽絨被裹住了她,裹得緊緊的,好暖和。
她不再叫冷了,怕夢中人再擔心下去,又磕著碰著。
“傾傾……”
那雙桃花眼溫柔俯視著她,破碎花容又強撐出一抹憔悴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乖。”
夢裡的聲線和記憶裡一樣,她心滿意足地暈開笑意,閉上了眼睛享受。
“早知道發高燒能夢到你摸我的頭,我就不吃止疼藥了。”
她燒得昏沉,夢語連篇。
渾然不知夢中人被這一句戳中了心窩子,狠狠一疼,沒忍住落了淚。差點讓門口行李箱拆了輪兒,高跟鞋卸了跟兒,再也走不遠了。
手,從頭頂到了額角,一點點滑落側臉,心疼地摸了摸滾燙的臉頰,拭去冰冷的淚痕。
眼神俯看著,動容著,越陷越深。
人隻告訴她愛是克制,沒說克制會讓人念念不忘,焦灼難安。沒說克制會讓她心力交瘁,肝腸寸斷。
“我不是都說了,喜歡我會倒霉的。”
“你怎麽不聽話呢……”
吻,輕輕落在了額頭。
漾漾啊,她真想不管不顧了。
可她看著那睡夢中人畜無害的面容,還是克制了下來,揉了揉耳鬢的碎發,思緒也沒再遊走。
晨曦的露水敲響在窗沿,風鈴依舊,鳥雀低語。床頭櫃上留下了一杯暖暖的藥,還冒著熱氣。
林少安迷迷糊糊翻起身,摸摸額頭,燒已經退了。看見身上的羽絨被,依稀回憶起昨晚容傾守在身旁,一聽她說冷就把被加上,一聽她叫熱就又拿下,來來回回,折騰一晚。
水杯讓有一隻溫度計,上頭顯示的度數還沒有消去,顯然有人比她自己先知道,她已經退燒了。
不是夢。
她後知後覺,猛一下跳下了床,穿反了拖鞋也不知道,慌裡慌張跑到樓下,卻空無一人。
桌上多了一頂女士帽子,像是失魂落魄間落下的,廚房裡燒水壺剛好跳了開關,開水還咕嚕咕嚕翻騰著。滿屋殘留著似有似無的淺香,她的味道仿佛還在。
她衝到陽台上眺望,眼神撲了個空,又落寞地回過頭。
無意間,看見牆角自己的那張便利貼不見了。疑惑地走近找了找,確實沒有,趴在地上看看桌底,也不見蹤跡。
被傾傾拿走了?
林少安猜想著。
是想告訴她,連把愛放在角落的資格也沒有嗎。她有些自負地猜想著。
忽然雙眸一驚。
想起昨晚在夢裡,她好像摟著容傾的脖子撒嬌:“能再說一遍那個喜歡漾漾的詩句嗎?”
小時候,每每容傾都會笑笑念給她聽,可昨晚沒有。又或許是她還沒來得及聽見,夢就斷了。
此刻她才知道,容傾用這樣的方式念給她聽了。
因為“喜歡牆”的另一角,多了一張新的便利貼,瀟瀟灑灑留下一行鋼筆字:
“晚潮初落,殘日漾平沙。”
字跡未乾,溫水未涼。
一切都告訴她人剛離開不久,她隻遲了幾分鍾睜開眼。
去鶴城,是要經過這裡。
她想追,卻失了力氣,一下子癱軟在地,望著容傾離開的方向,泣不成聲。
“傾傾……”
“我不喜歡你了,不要走了好不好……”
第116章
那個盛夏的歡愉, 像電影中途斷片一樣,戛然而止……
“你為什麽要成為律師?”
2020年秋。
懷安這個窮鄉僻壤,一年到頭能碰到幾個城裡的大學生光顧, 都算是撞了大運了。去年不知道是誰家祖上積的德兌現,居然空降了一群法學院的高材生常駐。一打聽才知道, 是政法大學法律讚助中心要在村裡建立法律援助工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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