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出口,一陣絞痛就讓她禁不住一聲歎,低垂克制著疼痛的脖頸失力後仰,軟了身子,靠倒在林少安懷裡。
看容傾疼得受不了,林少安不放心還是打算帶她去醫院看看,便順勢把人抱了起來。
這一抱,才發現她又清瘦了許多。
不知道跑過了幾站街燈,攬了多少輛已經載客的出租,才終於碰到一輛下夜班的空車,見她們事急,好心讓她們上了車,送她們去縣裡的醫院。
容傾半闔著眼,也許因為太疼,眼眶一直濕潤著。即便疼得沒有力氣感受周遭的一切,也還是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林少安懷抱的安穩。
她知道,其實林少安從小就不喜歡運動的,因為體檢會暴露她的營養不良,因為體育課必須要穿的上短袖和半截褲,會暴露她身上的淤青。
那麽嬌小柔軟的女孩,可為了不輸給男性,幾年如一日地去健身房,就為了今天這樣的情況下,能抱起她。
這些年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了。
怎麽會不知道呢。
她只是怕自己接不住罷了。
林少安擔心自己少年無知,一無所有。她何嘗不顧忌自己年老色衰,體弱多病。
她甚至不敢承諾林少安一輩子,怕終有一天,這“一輩子”,只是她的一輩子。
她閉上眼睛,止不住淚水淌落。
是啊,自己怎麽就這麽老了。
“師傅,麻煩開快一點。”
林少安摸了摸容傾額前濕透的發,愛莫能助地看著那蹙得越來越緊的眉頭,心裡頭緊張到了極致。
好在消炎藥一滴上,容傾的疼痛很快就消散下去,臉色稍有恢復的時候,周遭已經雞犬不聞了。
醫院終於空出了床位,林少安攬著容傾盈盈一握的腰身,輕放在了床心最柔軟的位置,揉搓著她冰涼的手,全心全意地關心著:“還疼嗎?”
容傾看著她,心裡依然五味雜陳的。
“漾漾,不要逼自己事事都比過男性。我從來都沒有因為你是女生,而感到遺憾。”
她氣若遊絲地寬慰著,又把林少安說紅了眼。
“剛才也不知道是誰,疼得抓著我不放。才剛有點力氣,就開始說教了?”
容傾眉眼一驚,羞惱著把臉側了過去。
林少安故作輕松的笑意沒堅持太久,又一言不發。沉著面容許久,才開口:
“傾傾,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容傾沒有轉過頭來看她,輕“嗯”了聲。
“從始至終,都是我單方面喜歡你。你那麽會為人辯護,為什麽那個時候一句都不為自己辯護?你明明是無辜的。”
林少安很想讓容傾正視她,她想從那從來不露聲色的眼睛裡找到答案,可容傾始終低垂著眼。
她沉了沉目光,心想也許她再也問不到答案了。
容傾緊蹙著眉,低垂的眼眸裡嵌著的水光愈發充盈,沉默了很久,才放棄似的歎下一口氣,坦白:
“可能,我不無辜吧……”
林少安眉梢一抬,愣住。
窗外飄下一片落葉,正好掉在窗台上,房間裡兩頭沉默,只聽見落葉在窗簷上徘徊不定,最後舍棄了自然定律,落在了家養的盆栽裡。
大樹一定會唾棄她,飛過的鳥也會為她可惜。可她不在乎,她生來自由。
“容傾……”
“你那麽不守規矩,為什麽也不敢說愛我?”
容傾眼眸一顫,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唇已經被溫柔封堵,好像生怕她在說出一聲拒絕。
滿眼破碎,滿心驚惶。
淚水終於滑落,濕了枕巾。方才知道當一個深愛的人靠近,除了迎接她,根本就不會給你留下第二種選擇。
林少安自以為得到她的默許和縱容後,便愈發放肆地親吻著她的眉心,眼角,臉頰,脖頸……
如果年齡和性別的鴻溝永遠都無法跨越,如果終其一生,都沒辦法追上容傾的腳步,真的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容傾是愛她的,在她完全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克制地愛著她。
可她們居然就這樣彼此成就,彼此克制著,蹉跎了三年。
她不甘心,更不舍得。
容傾本就不禁病痛折騰,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低弱地聲線倉惶的央求阻止:“漾漾,這是醫院……”
林少安便放過了她的脖子,拉上床邊的簾,俯身再次堵住了她的唇,容傾沒有抵抗。
她哪裡有力氣抵抗。
林少安心花怒放間,本能地找到容傾的手,十指相扣束縛在枕上,不想再給她一絲反悔的余地。要不是那人還在病中,她恨不得把她揉碎在懷裡。
聽到腳步聲靠近,她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理直氣壯的對望著容傾慍怒的眼神。
只要有她的偏心,她什麽都敢做。
“檢查結果出來了啊,”醫生拉開了簾:“目前看沒什麽大問題,但是你這個胃啊,最好還是回你們大城市的醫院做個全面檢查。我看你這個病例本,你去年還……”
容傾連忙起身接過了病例本和檢查單據,打斷道:“知道了,謝謝醫生。”
林少安些許察覺到什麽,沒有多問。
“怎麽臉這麽紅啊?沒發燒吧?”
容傾怨念地白了眼林少安,回答:“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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