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深,車不願開進山路。林少安付了車費,趕緊下車去追容傾的腳步。
真的奇怪,明明去的路上還抓著她滿身都是依賴,回來路上就甩開她健步如飛了。
“你等等我嘛!”
容傾還是停了下來等她,轉身斥責:“我上次就說過了,下不為例。”
“可是,你都說你不無辜了,而且……”
“那你也不能強吻我啊!”
林少安被當頭一棒,抿住了唇,也覺得自己做錯了:“我知道,愛應該是克制。對不起。”
容傾心頭一軟。
她真想責罵她的無禮,可偏偏月色美得讓人心碎,偏偏她身後,剛好是那片雛菊花田。
都是她藏在心底的愛。
風吹花動,哪裡能克制。
她閉眼歎息一聲,低聲道:
“不,漾漾。愛是失控。”
林少安眼眸一抬,逐漸被路燈的光暈染。
“不怪你,是我先失控的。”
容傾垂著眼眸,沒再多流露一分。轉過身,慢慢往前走著,目光時而投向花海,繾綣溫柔。
林少安追了上去,試探著牽住了容傾的衣角。她不確定容傾是不是還在生氣,更不確定容傾是不是默許了她的越界,忐忑著,彷徨著,就像兒時不確定容傾是不是要帶她回家一樣。
彼時容傾為她放慢了腳步,給足了她安全感。
而此刻,她也用不一樣的方式給她確切的答案,不是信口開河,不是言語的承諾。
而是把手上的病例袋子換到另一邊,牽住了她的手。
第124章
林少安低眉望著十指相扣的雙手, 抬眼又打量著容傾眼中慵倦的笑意,心跳仿佛被不合時宜的春風吹亂了陣腳,沒了規律。
腳下一座低門檻, 布滿風吹雨打的痕。
容傾站在裡邊,她站在外邊。
看著還沒有放開的手, 撒嬌晃了晃:
“傾傾,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嗎?”
容傾心頭一緊,從平常的話裡,聽出了幾分不一樣的情愫。
“不可以。”
松手,關門,一氣呵成。
林少安悵然若失,趁門後的人還沒走遠,連忙叮囑道:“那你要是還難受, 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我手機不靜音。”
容傾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 才把門打開一點縫隙,目送著林少安的背影走進小院。
心裡,百感交集的。
風吹過下一個山頭的時候, 容傾依然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牆之隔的浴室裡還能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 聽說是水管漏水, 才來找她們小院借浴室一用。
借口嗎?她不覺間拽緊了被子。
想什麽呢?漾漾不會的。
桃花眼裡困意漸濃, 等了好久, 帶病的身子熬不住夜,終於還是依依不舍地睡了過去。
不久, 林少安推開了沒上鎖的門,踩著還有些濕漉的拖鞋, 輕輕踩進了房間。路燈早就暗下了,但床頭留了盞暖橘色的夜燈,就好像是知道她偷溜進來,特地為她留的。
她躡手躡腳走到床前,蹲坐下來,把頭趴靠在床沿,欣賞著她許久不見的睡顏。
目光越過床,看了眼門口沙發上裝過病例的袋子。裡頭早就空了,容傾又不知道把它藏去了哪裡。
林少安無奈一笑,沒去找。
再望回床上的人,眼裡頃刻間又染上了星光。
夜燈微弱的光亮剛好照著容傾的面容,她伸手遮了遮,眉眼處的光暗去,那微微蹙著的眉頭才隨著一個平躺轉身,愜意地舒展開來。
林少安撐著肘起了點身,側耳輕貼上容傾的左胸口,找了找,終於聽見心跳聲。聽著那聲音一下一下平穩有序,牽掛的眼裡才顯露出幾分安心。
懷間的溫度讓林少安有些恍惚,稍稍一抬頭,鼻尖就能觸碰到容傾頸間的細膩,嗅到清淡又疏離的沐浴露香味。
她沒忍住撥開遮擋在容傾額前的發,縱使有滿心的愛意,也體諒著好不容易睡個好覺的人兒,隻輕輕吻了她的唇。
理由和借口各半吧,懷裡失而復得的充盈,讓她不想走了。對容傾孤身一人久在病中的疼惜,更讓她舍不得離開。
她在心裡,向已故的親人虔誠祈禱著:
“這就是傾傾哦,我最喜歡的人。”
“請一定要保佑她。”
轉念又不忍爸爸和奶奶在天上也操勞,便體諒道:“如果你們也無力從心,那就讓她身上所有病痛,都轉移到我身上吧。”
想用力抱著她,生怕她不夠暖和,又怕力氣過了,擾醒她。
她想和她在一起。
非常想。
想到這三年每一陣風過,都能讓她動搖。想到每夢到她的笑容,都能讓她哭醒。想到每聽到她的音訊,都能讓她疼。
想到哪怕容傾天亮就反悔,哪怕只有這一夜的擁抱,她也甘之如飴。
“傾傾,我不想做你的小玫瑰了。”
她要長成大樹,為她遮風避雨的大樹。
冷空氣驟降下來,模糊了星空,潤了秋葉花蕊。河川潺潺,溫柔的衝擊著碎石,驚醒了魚兒,一溜煙跑沒了影。
容傾半夢半醒地睜開了眼,夢中的回味牽扯著她,讓她許久都沒能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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