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桌上多了一束從懷安帶回來的雛菊,雖然有些枯萎了,也難抵看著它的人眼裡滿是憐惜。
“嗯,到了。”
她輕聲應答。
林少安回懷安村的路上查到晚上有暴雨預警,就一路跑回了機場,得知飛機如期起飛後,失落之余,更多的還是擔心。
終於聽到容傾安然無恙的聲音,才顧得上擦了擦臉上快迷了眼的雨水。
她千叮嚀萬囑咐:“傾傾,有什麽事一定不能瞞著我,我們約好了的,這樣我才能乖乖聽你的話,心無旁騖地去堅持我的決定。”
電話那頭也溫聲回應她:“知道了。”
“還有,獨居一定要記得鎖門,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前天晚上睡覺就沒有鎖門哦,還好我借完浴室發現,及時幫你鎖上了,不然進了小偷,後果不堪設想。”
容傾柔聲笑著。
不是已經進來了嗎?讓她毫無抵抗欲望的,被偷走了心。
“你怎麽知道,那門不是我故意給你留的?”
她倒也坦白。
林少安神情一滯。
是啊,一個處處設防的人,如果不是偷偷為她開了鎖,她哪來的可乘之機。
“我知道你會來,也知道你來過。”
容傾碎片似的想起過往的每一處街景,每一次病中昏沉,每一次職場裡的得意或落魄。即便從來沒有確定的看見,即便大多時候是在夢裡。
她總是相信的,林少安從未離開過她,就像她也不曾走遠。
“對了,我在江老師那兒給你留了一個小行李箱,裡面是這次帶過來的一些秋冬穿的衣服,鞋子,還有些你喜歡吃的零食。這趟來得太著急了,東西都是在機場免稅店臨時買的,沒好意思當面給你。”
林少安感動於心,卻如鯁在喉。從昨天見過譚律師回來,那個問題就一直壓在她心頭。
其實容傾這麽多年的教育對她耳濡目染,她早就明白,一個內心堅毅又充實的人,絕不會因為你為他做了什麽而愛你,只會因為你是一個怎樣的人而愛你。
可當律所裡有人吃著家裡帶來的盒飯時,她又怎麽不心疼隨便一杯咖啡一個牛角包就敷衍一餐的容傾。
靈魂是伴侶,軀體就不是了嗎?
“傾傾,我沒跟你一起回去,你會失望嗎?”
“不會。”
容傾回答得很篤定。
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她又放柔了聲線坦白:“有些話,也沒好意思當面說。但……會有一點點難過吧,因為舍不得。嗯……畢竟和我的女朋友才剛在一起,就又分開了。我都沒來得及好好抱抱你。”
電話那頭的聲音從含蓄到坦然,是林少安從未聽過的嬌軟柔媚。
“什麽?”
女朋友?
這三個字落下,就像仰望著星空時,最亮的一顆突然掉落,剛好落進她的手心。像默默站在黑暗裡的小孩,毫無征兆地被人遞了支仙女棒,被火花綿密地電打著手背,才後知後覺身旁燈火璀璨。
“你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嗎?”
林少安霎時間跳起身,站得筆直。
她知道那晚就已經算是默許了,可聽見容傾親口再說一次,是不一樣的意義。就好比霧裡看花,和那朵花實實在在獎賞到你手心的區別。
容傾椅背一轉,窗外是落不盡的繁華,手裡卻好像留不住一陣風。眼望著女孩在的遠方山水重重,要山傾海覆的心,一點點篤定了。
“怎麽了?你也要撩完就跑嗎?”
林少安神色一慌:“不是!我不是!傾傾,我……”
電話那頭失笑:“逗你呢,”而後嗓音溫潤道:“我知道你不會的。”
林少安心跳如擂。
莫大的狂歡後,她還是為容傾擔心著,幾年前在學校的鬧劇會在律所也重演一次。低聲詢問一句:
“傾傾,沒關系嗎?你身邊沒有其他人嗎?”
容傾聽出林少安的顧慮,心裡一陣苦澀,思索一番後,她認真地告訴她:
“漾漾,我既然決定敞開心扉接受一段戀愛,就會毫無保留。你不需要為此負責,也不需要為我顧慮。當然,如果你選擇在你的朋友家人面前隱瞞和我的關系,我也會絕對的尊重你,支持你。因為這都是無可厚非的。”
“至於工作上的事,不要聽別人說什麽,要聽聽你自己的內心。清源這邊交給我,一定會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要害怕。有我在,你就永遠都比別人多一件鎧甲。明白嗎?”
林少安嗯聲點頭,心頭溫潤一陣一陣的,吹暖了她身上的雨水,也吹熱了她的眼睛。
腦海裡浮現一些蠢場面,她要騎著王大姨的電動三輪,搶了邱伯伯的大喇叭,把她的愛意拚命揮灑,讓每個人都知道,連劉奶奶家的雞都不能放過。
想到這裡,她又差點破涕而笑。
“怎麽了?”容傾從久久地沉默裡聽出了異樣:“漾漾?”
林少安忍著萬千情緒,喉頭早就哽咽得生疼,許久才又像個孩子似的撒嬌一聲:
“傾傾,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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