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她看向容傾,那雙精致的眉眼不知為何遊移了片刻,隨後嵌了些苦澀的笑意應著電話那頭:
“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電話掛斷,容傾才回頭看了她一眼,笑笑道:“醒了?”,而後又氣定神閑地低眉收拾著梳妝台。
林少安彎了彎眼:“嗯!傾傾,校長婆婆給你介紹新工作了呀?這一次是輕松的案子嗎?”
“新工作?”容傾頓了頓,也隨著彎下眉梢笑道:“嗯,算是吧。”
“是幫老師打官司嗎?嗯……”林少安一遍猜測,又心存疑惑:“傾傾,‘正經人’不是好話嗎?為什麽校長婆婆說你偏見?”
容傾哼哧一笑:“小家夥,偷聽得這麽仔細?”
“我又沒有偷聽……”林少安小聲嘀咕,又一本正經地疑惑道:“那苗苗魚是什麽意思?”
容傾眉頭一皺,轉過身狐疑地打量一眼林少安,想問她為什麽對自己的事都這麽好奇,又想到這孩子從小到大都那麽喜歡刨根問底,似乎也想得通。
那一而慣之的小眼神,讓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就是你呀,小傻瓜。”
林少安來不及反應,就被容傾用指尖點了點腦門,慣性仰頭閉了閉眼,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的時候,那嫵媚的身姿已經起身向門口走去了。
她隻好慌忙跟上:
“去上班嗎?”
“嗯。”容傾自如地穿過客廳,匆匆一個挑眉示意:“走了。”
整裝待發的明理推了推眼鏡,看了眼手表,見於茉芙還在明憲初面前說那些賣乖的漂亮話,不忍皺了皺眉,清了清嗓子:“於律師。”
於茉芙這才不急不慢地起身:“那阿姨保重啊,我下次再來看您和叔叔。”
“看看,就小於嘴甜,行了,走吧!歡迎下次再來。”
林少安跟在明媽媽身邊送她們出門,看著三個成熟得各有韻味的女人站在一起,那三雙高跟鞋不同,卻又那麽相同。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粉粉嫩嫩的睡衣和毛茸茸的拖鞋,不覺一股子酸楚在心裡泛起。
“什麽時候回來?”
她忍不住在關門前追問一句。
“暫時還不清楚。”
“那我……”林少安捏了捏衣角,欲言又止,而後隻悵然一笑:“別太累了,早點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明理勾了勾唇間,瞥眼間輕蔑掩蓋著寵溺,拽走了於茉芙:“人家又不是關心你。開車去。”
容傾回頭,目光停留片刻,也隻點頭應了聲:“好。”
大門鎖落下哢嚓一響,把昨夜所有的朦朧都帶走了,日子還像平常。
林少安落漠在原地,仿佛手指間的余溫真的是一場夢。心情又有些失落,懷念著那些粘粘乎乎的拉扯,又不甘回到現實時,她們之間的關系一如既往的單純利落。
容傾還是照常上班,照常忙碌在與她隔絕的大人世界裡,而她即便已經到了十八歲,在容傾生命裡扮演的角色,似乎永遠只能是個孩子。
什麽十指相扣啊,什麽“你可以跟我撒嬌”啊,這麽肉麻的話,怎麽說出口的……
明明,她根本不能和她們一樣,和她站在一起。
“可算是清靜了,就剩咱娘倆了。”
明憲初摟過她慈愛打趣,她才淺淺一笑跟著回了客廳。
說起來,這是林少安成為大學生以後的第一個長假,沒想到,居然是百無聊賴的。沒有作業,沒有工作,沒有考試壓力,她隻覺得空落落的。
一下午,家裡只剩下明媽媽和她兩個人,看看電視,點點書,聊聊家常。
明憲初早看出林少安有些悶悶不樂,琢磨著還是問了句:“少安呐,昨天生日在家過得高不高興呀?怎麽一大早就跟著容傾回來了?不多呆兩天?”
林少安不知道怎麽解釋,昨晚看到容傾朋友圈定位就私自跑出來的動機,便胡亂糊弄過去:“明媽媽你嫌棄我了啊,不想讓我回來了嗎?”
“怎麽會!我們特地去學校接你,你傾傾忙活大半天……”明憲初倒吸一口涼氣,話聲戛然而止。
“什麽?”林少安眼眸一怔。
“唉,容傾不讓我告訴你的……”明憲初面露難色,掙扎片刻索性放棄,起身帶著林少安往廚房走:“少安啊,你跟我來。”
林少安不明不白地跟著,直到看到冰箱打開的那一刻,心裡鬱悶團集的烏雲才化成了雨。
“這些……都是傾傾做的?”
“是啊,沒把你接回來,大家都沒胃口。”明憲初布滿皺紋的眼裡早沒有了風刀霜劍,望著身邊稚嫩的孩子,只有滿目慈愛:“容傾昨晚飯是一口沒吃,就上樓了。這些菜不,是我和你容爸爸背著她偷偷留下來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到你回來,還好,你跟我們心有靈犀,這麽快就回來了。”
明媽媽又笑著摟過她打趣著。
家裡的冰箱很大,那麽大,都好像裝不下容傾的心意。
林少安鼻頭酸得要命,潤著模糊的視線摸到了一個切成星星樣子的胡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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