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雙眼眸含嵌的水光便傾刻間交融在一起,許久都沒有斷開。
最後,容傾把她摟了起來,帶進浴室洗澡,她也像小時候一樣把腿圈在容傾身上,摟著容傾的脖子,把下巴委屈巴巴地貼靠上去,依戀著身上香水味。
吹風機轟響,鏡子裡的容傾一身浴袍,是她最喜歡的素面清顏,自己發尾都才半乾,就著急幫她吹頭髮。
她始終用手隔著熱,過濾來溫暖的風,吹幹了她的頭髮,沒有滿足的心卻更加濕潤了。
林少安忍不住回身抱著容傾的腰身,把臉埋了進去。
“傾傾,我不是不會……”
她嘟囔著聲音撒嬌。
容傾以為是驕傲小孩一貫的借口,隻揉揉她的頭髮,笑了笑哄她:“嗯,我知道。漾漾已經很棒了。”
“嗯……你不信啊?”林少安抬起了頭,揚起一本正經地眉毛,輕聲解釋:“我看了很多書,還有一些科普節目,我知道該怎麽做,真的。你沒上過生命與健康課嗎?”
容傾低頭看著這張認真的面容,思緒一晃。
“你不認識字嗎?傾國傾城,也是這個傾!”
那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我是沒帶那個……指套。”林少安抿了抿唇:“不能這樣的,會對你身體造成不好的影響。”
容傾一愣,有些驚訝。
原來她的小孩,真的不是什麽都不懂。
林少安看著容傾耳根逐漸染紅,也覺得這個話題有些尷尬,便松開雙臂雀躍進了臥室,環視一圈岔開話題。
“傾傾,你房間怎麽感覺空空的?”
容傾回了回神,欣然一笑:“你看清楚了嗎?這是誰的房間?”
林少安一頓,屋子裡的香薰是她最喜歡的柑橘味道,床上是奶黃包色的羽絨被,床頭放了一本收藏版的小王子,書櫃上大多是法學相關的書,最上層卻格格不入地擺了一套《哈利波特》。
“是原文收藏版!”
她跨著大步跑到書櫃前,抬著頭“哇”了一聲,眼裡的小路燈又亮了一排,意識到自己又暴露了孩子氣,低著頭回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站在浴室門口的容傾:“嘿嘿……因為,這個很難買……”
容傾滿目柔和地看著她,笑意裡水光淺淺。許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林少安,鼻尖都忍不住一酸。
林少安忽然想到什麽,又跑到衣櫃邊拉開櫃門,裡頭整整齊齊掛著不多不少的新衣服,下頭還擺了幾雙新鞋,一年四季穿的,白天晚上穿的,什麽都不缺。而且,都是她的風格。
“你帶來懷安那箱衣服鞋子,你說是在機場臨時買的……”
容傾頓了頓,解釋:“律所樓下就是商場嘛,譚律沒事總喜歡拉我逛。看到合適你的,就忍不住買了。也沒想到不知不覺攢了這麽多。”
林少安抿住了唇,看著容傾沉默許久。
她不記得自己這三年是怎麽消解思念的了,或許是轉化在工作的動力裡,或許是沉積在原以為邁不過的每一個坎裡,或許是飯局酒會每一次歡笑過後,一飲而盡的苦澀裡。或許是每一次忽然的沉默裡。
她從來不敢想,這些痛容傾也陪著她同步經歷著。
她拉開每一個抽屜,想找到更多容傾的思念,尋常的襪子和內衣褲之余,忽然看見一個抽屜裡有個上鎖的盒子。
林少安看著鎖芯,想到容傾給她的箱子裡就有一把小鑰匙,當時她還以為是錯放的,即便如此,還是隨身放在了包裡。
可即便對這個陳舊的盒子再好奇,也抵不過盒子旁放著的另一個小紙盒給她帶來的衝擊。
是一盒透明外膜撕開了一半的指套。
“傾傾,你……”
她拿起小紙盒,轉身看向容傾。腦海裡一念閃過的畫面,只有高跟鞋走過空蕩的回響,和無數個夜裡難以忍受的寂寥。
容傾見了,也沒有隱瞞的意思,苦笑:“我畢竟也三十好幾了啊,是明理出於身體考慮,建議要自己解決一下這個問題。有次買沐浴露的時候湊單,就順手加了一盒備用,可是工作太忙了,一直也沒那心思。”
“那為什麽開了一半,還留在我的房間裡……是不是最近我天天纏著你打電話,打得太晚了?”林少安嘟囔著問出這個羞恥的問題,話音未落就羞紅了臉,倒打一耙:“啊傾傾好壞!”
容傾搖了搖頭,遲疑片刻,走來抱住了她。
好像刻意避開對視,她才敢用耳語表露心聲:
“這三年,我常常睡在這裡,也會常常夢到你。夢醒以後,會格外想你。一直沒有放縱,是心底還存留了一絲幻想,也許有一天,你會親手來撕開它的包裝……”
林少安眼底一驚,五雷轟頂。
一閃而過的畫面仿佛更加清晰了,夢醒時分的女人,察覺到身體的異樣,破罐破摔似的翻出平時裡不屑一顧的小盒子,匆促撕開一寸,便頓然醒覺,克制著所有,愴惶地把它藏在抽屜的最裡邊。
強撐發軟的身子,又回到孤單的床上,卻不敢再回到夢境,抓緊了被沿,熬過這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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