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都是血。
空曠的地上,橫七八豎躺著許多人,身上都穿著玄劍派黑紅相間的衣衫,此刻在午後刺眼的日光裡沒了生息。有些還兀自睜著眼,仿佛發生了什麽離奇的事,讓人不敢相信。
她猛地抬頭望向葉如笙。
“是你,對不對?”
嘶啞的聲音落下,帶著恨意。
葉震的右手垂著,以劍支地,另一邊則被葉如笙扶著,堪堪才能站穩,卻已經直不起腰。他的面容像是蒼老了十歲,眉間深鎖,身上布著深深淺淺的傷痕。他怒目圓瞪,唇角尚染著血,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裡蹦出來:“便是你將蛟火珠偷了去,給她的?”
說話間,他的聲音震顫起來,抬劍指向身前不遠處的拒霜。
時素歡臉上褪盡血色,抿緊了唇角,沒有言語。
“大逆不道!”葉震執劍的手顫起來,作勢就想往時素歡身上劈去!
時素歡一動不動地站著。
一柄劍卻更快,倏地架住了那劍。
那劍與尋常劍不同。
劍身鋒利,隱隱泛著一絲赤色,宛如浴血一般,在日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澤,像是冰與火的交融。
白色綢布纏上拒霜的腕間,垂落一截,在風中飄飛。
竟是一柄無鞘之劍。
凌厲劍風拂起世俗化額前的發絲,她只是怔怔望著,半晌才望向拒霜,低聲道:“為什麽?”
拒霜的目光深得一眼望不到底。
她沒有理會時素歡,只是徑直望向葉震:“還來麽?”
“爹!”葉如笙緊張地攥住了葉震的手,卻被對方推了開去。
“有何不敢?”葉震說完咳了一聲,唇角泛起更濃的血沫,“當年既是我玄劍派有錯在先,我不為此辯駁。上輩的恩怨,姑娘定要如此執著麽?”
“上輩的恩怨……”拒霜輕聲重複了一遍,“好一個上輩的恩怨。”她環顧了一圈周圍的人群,最後落在葉震身上,話語宛如呢喃,“那些人命和血債,夜夜啼哭的親故亡魂,難道就不作數了麽?嗯?”
最後一個尾音陡然上揚,充滿了諷刺。
“哎……”一聲歎息響起。
時素歡茫然地望著兩人的劍落在一處,清脆的碰撞聲響起來。
那赤色光芒襯著拒霜的緋衣,宛如一體,招招利落而迅疾,取人要害,不留余地。
葉震躲得頗有些狼狽。
到底發生了什麽?
“素歡!”葉如笙忽的奔過來,一把攥住了時素歡的手,臉色是前所未有的不安,“求求你勸勸她!爹不是她的對手……”
時素歡隻覺得太陽穴跳動得愈發快,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開來,連同視線裡的葉如笙,也明明暗暗看不甚清楚。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來:“他們說的……是什麽意思?”
葉如笙眼底暗了暗。
她緊緊咬著唇,又忍不住往戰局裡看了一眼:“玄劍派……以前做了些對不起拒霜姑娘的事。”
時素歡的心猛地一跳。緊接著便看到葉如笙又望向她,目光裡跟著蔓開一絲茫然,低聲道:“聽說害死了她全家的命。”
心裡有什麽東西炸了開來。
碎片深深扎進血肉裡去。
“怎麽會……”時素歡不敢相信,“玄劍派不是素來是……懲奸除惡的麽?這是掌門從小教育我們的……不是嗎?師姐……”
“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葉如笙的目光裡流露出掙扎的痛苦,搖了搖頭,指甲深深嵌進對方的肉裡。
那一刻,時素歡忽然懂了那個坤龍使者的話,以及當時她看自己的眼神。
沒想到……所謂的血仇,竟是她素來敬愛的玄劍派麽?
那眼神裡,分明寫著悲哀二字。
今天白天太忙了,晚上才終於擠出時間更新。
雖遲但到!
第95章
“要說這仇啊,可大得去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人群中響起來。
時素歡的目光一凝,下意識望過去。
竟是那玉華。
他照例穿了一身錦袍,身後跟著漢白和京白兩個侍女,額間玉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依舊是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時素歡將喉嚨處的血沫咽回去,沙啞道:“你怎麽會在這?”
對方挑了挑眉:“自是來看好戲。”說著環顧了一圈周圍的人,“這可比碧淵論劍好看多了。他們……不也是麽?”
旁邊有些臉皮薄的不禁露出略有些尷尬的神色。
緊接著,玉華身後又走出一個女子。
黑閻羅照例穿了一身黑衣,袖口和衣擺處刺有銀色雲紋,頭髮高高束著,目光定定地望著時素歡:“我還以為你來不了了。”頓了頓,“後悔麽?”
時素歡無心理會她的嘲弄,隻低聲道:“……什麽仇?”
黑閻羅雙手環胸,視線落在戰局上,漫不經心道:“還能有甚?既是不得不報的血仇,自是滅人滿門了。”說著,她嘖了一聲,“真慘。”
“不可能。”時素歡眼角紅意更甚,幾乎是瞪著黑閻羅,“無緣無故的,玄劍派怎會如此做?”
“你怎知無緣無故了?”黑閻羅頭也不回地丟下話來,“可惜你來得晚,錯過了最精彩的時候,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信你自個問。”
玉華將手裡扇子搖了搖,目光閃過一絲光芒,隨即頷了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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