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時素歡沒時間感慨,語速飛快道,“拒霜在哪?”
“她不在這裡。”
“那她在哪?”
女子探手抓住酒壺,又仰頭飲了一口。澄清的酒液順著下頜淌下來,將衣襟沾了濕,這才轉頭望向時素歡,目光幽深:“我勸你立刻離開,莫要蹚入這趟渾水。雲瀾隨時都會回府,你這副模樣騙不了多久。”
時素歡卻仿若未聞,壓著聲音繼續問:“她到底在哪?”
女子將手裡的酒壺攥了緊,眉尖動了動,望著她的目光意味深長:“玄劍派。”
時素歡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下。
“真是癡情。”女子低下頭去,把玩著盤在手腕的銀鏈,耳邊響起清脆的碰撞聲,“可憐世間癡情人,多是難善終。”
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麽,唇角泛起一絲苦澀。
半個時辰後。
時素歡用力一甩韁繩,馬蹄疾飛,濺起不少泥濘。
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隻余下一片白茫茫。
她的腦海裡回想著女子說的話。
“這坤龍府自是困不住她,沒多久青凌堡相延鋒便來了,將人劫了去。青凌堡堡主病危,二公子又無心於權謀爭鬥,如今那相延鋒早已是名義上的堡主了。坤龍教雖教眾遍布中原,但到底還是對青凌堡忌憚幾分。癡情之人,又豈止你一個?”
沒想到是青凌堡。
時素歡隻覺得心中酸楚,無處可訴。
為什麽偏偏是青凌堡?是她安排的嗎?
她又想起榮雪宮使者的話:“她也知曉自己容貌傾城,善於利用,加上智謀出眾,能得玄劍派至寶蛟火珠,倒並不令人意外。閣下不過是其中一人而已。”
她難道……也不過是棋子之一嗎?與那相延鋒,又有何區別?
為什麽又是去了玄劍派?
她心裡不安更甚,恨不得長了翅膀,立刻飛回碧淵城去!
氣急攻心之下,時素歡喉嚨裡湧起一股血氣,忽然“哇”地一聲,張嘴噴出一口血來!
那血在雨水裡四散飛濺,在白衣上沾了點點血漬。時素歡眼前一黑,幾乎要摔下馬去,勉強才纏住了韁繩,重新爬回了馬上坐穩。
她不信。
她非得要親口問一問。
眼前即便是南牆,也要撞得頭破血流。
虐得我都有些心疼了……
拒霜馬上出場了!
第94章
回到碧淵城時,已是又過了三日。
城內繁華依舊。
甚至比那碧淵論劍時更甚。
換成往年,碧淵論劍結束,這江湖諸位也在幾日內漸漸散去,如今這一來一回,又在崢嶸幻境裡耽擱許久,將將過去了半個月,人不見少反而更多,顯出幾分不尋常來。
耳邊有簌簌叨叨的言論聲飄過來。
時素歡一門心思趕往玄劍派,沒有時間打探,隻兀自揮著馬鞭強撐精神趕去。
身後的聲音很快被甩了遠,依稀能聽到隻言片語。
“這不是時素歡麽?”
“就是碧淵論劍那個得勝者麽?”
“沒錯,就是她!”
……
玄劍派在碧淵城北門方向,那邊山巒起伏,門派便設在半山腰。如今正值春季,霧氣正是最濃之時。
馬不便上山,加上門派裡禁馬行走,到了山腳,時素歡便勒緊韁繩跳下馬,便躍步往上掠去。
內力在這幾日的奔波裡在體內臨近枯竭,渾身都提不起力氣,胸腔因為趕路痛得愈發厲害,眼前時常晃過一片黑影,伴隨著轟隆隆的耳鳴。
她這幾日除了片刻的闔眼,幾乎不曾入睡,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若非多年的積累,怕是早就倒在了半路。
眼看臨近門派,耳邊有私語聲傳來。並不響,只是混著眾多細碎的人聲,聽起來陌生得很。
待躍上最後幾個台階,視線黑了黑,半天才緩過神來。
眼前是一群江湖中人,有面生的,也有熟人,比如青凌堡,以及之前在酒樓見過的昆侖派。幾人站在崖邊,正背對著她。
不知是誰瞥見她,高喊了一聲:“時素歡!”
聞言,好幾雙眼睛都望過來。
時素歡眼前一陣陣發黑,臉色蒼白得嚇人,換回了自己的暗青色勁裝,一頭黑絲早已凌亂。她卻也顧不上,掃了一圈,目光便落在相延鋒身上。
對方也在看她。
那目光透著幾分打量,很快又偏過頭去,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人群像是自覺一般,往旁邊讓了讓,讓出了一條路。
那被人群擋住的場景,便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視線裡一身緋色衣衫的女子,也回頭望過來。她手裡執著一把劍,劍身用白綢裹著,只露出一個赤色的劍柄。那顏色深沉,遠遠看去,像是乾涸的血漬一般。
時素歡呼吸一緊,腳底像是生了跟,沉重得挪不動步子。她的喉嚨滾了滾,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拒霜的目光晃了晃,眉頭微微攏起來。慣常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平靜面容上沾了一些血漬,不知怎的便讓她想到了坤龍府那一幕。
“……素歡?”
葉如笙極輕的聲音響起來,將時素歡的思緒喚了過去。
她的身體晃了晃,幾乎支撐不住,倏地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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