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素歡心頭情緒複雜,攥著拳頭沒有說話。
她自是不齒那死掉的男子,卻也不願見相延鋒在這裡仗勢欺人。何況這相延鋒與拒霜並未更甚瓜葛,這般行事,別人反而以為兩人是一路的。
想到這,時素歡眉頭蹙得更緊,下意識去看拒霜。
後者正望著她,目光沉靜,沒有波瀾。既不因那些下流話生怒,也毫無憐憫之意。
時素歡的喉嚨滾了滾,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拒霜卻似看懂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往前踏去,淡淡道:“別打了。”
相延鋒的刀剛在壯漢身上劃出一道血口,聞言頓了頓,望過來。
“你這還讓不讓我住下去了。”拒霜歎了口氣,示意壯漢夥伴將人拉起來,“不過幾句閑話罷了,我聽得多了。”
相延鋒的刀往下淌著血,望著拒霜,冷漠道:“沒被我聽到,那是他們命好。”
“你又有何資格做這些?”時素歡忍無可忍,冷哼道,“平白拖累人罷了。”
聞言,相延鋒凌厲的視線掃過來。
時素歡毫不退讓地直視對方,一句比一句更針鋒相對:“即便要出手,也輪不到你。”
話音剛落,相延鋒的刀便朝時素歡方向揮了過來。
第60章
時素歡自是不懼,正要應戰,手卻被拉了住。
那刀便堪堪停在拒霜身前,刀鋒來不及收回,脆弱的面具無聲無息碎成了粉末。
時素歡緊張得連忙伸手去撫對方的臉,觸手光滑細膩,見沒有傷到,才松了口氣,低聲道:“你這是作甚?別傷了自己。”
相延鋒垂下刀鋒,目光有些沉怒:“為何處處護著這人?”
拒霜的眉揚了揚,話語理所應當:“我的人,自是要護的。”
一旁的時素歡聞言,微微怔了住,隨即抿緊了唇,眼底有羞意一閃而逝。
眾人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都有些呆愣。
相延鋒緊緊盯著拒霜,半晌才道:“你也是這般覺得嗎?”
拒霜只是笑,神色渾不在意:“公子要如何做,我管不得。只是莫要打著我的名號行事罷了。我不比公子權大勢大,又沒甚傍身的武藝,若是因此在江湖上得罪了人,不知哪天就橫死街頭,豈非冤枉?”頓了頓,“公子護得了一時,難道護得了一世麽?”
相延鋒目光比夜色還暗,手指攥著刀柄,手背上筋脈盡顯,衣袍無風自動,看起來煞是瘮人。
周圍的人群自動退避而去,生怕不小心沾了那怒意,殃及自身。直到此刻才隱隱察覺出,原來兩人並非那樣的關系。
壯漢的手臂往下淌著血,還想說什麽,被夥伴一把捂住了嘴。
拒霜卻似乎沒察覺對方怒意,上前一步,將翻倒的椅子慢悠悠扶起來,瞥了相延鋒一眼:“公子素來一諾千金,正是如此,才知有些事做不到,才無話可說,不是麽?”
相延鋒眼底神色變幻,半晌才默然轉身,抬手將刀插回刀鞘,挺直著背脊離去了。
大堂裡的諸位清晰可聞的松了口氣。
“多謝姑娘。”那壯漢夥伴連忙道謝,幫忙去扶倒下的桌椅,見壯漢站在原地沒動,又去推搡他。
壯漢雖直率,卻也明理,喘著粗氣道:“方才有點誤會,對不住。”
拒霜頷首,轉頭去尋時素歡,後者已經走到櫃台前放下一錠銀兩,賠償那些破損桌椅的錢。
時素歡轉過身子,就看到拒霜正雙手環胸笑睨著她。她加快腳步走過去,臉上尚有些不悅,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這青凌堡如今還不是相延鋒當家,就這般霸道橫行,以後若是他真當了堡主,那豈非與邪道無異?”頓了頓,那話語裡的酸意直往上冒,“既不能顧你周全,又一副替你出頭的模樣,平白生些事端,真叫人討厭。”
拒霜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俯下身來湊到她耳邊:“吃醋了?”
時素歡癢得偏了偏頭,臉上有些猶疑的神色:“若是他願意……”
似乎猜到了她想說什麽,拒霜已經打斷了她的話:“沒有若是。”說著,伸手捏了捏時素歡的臉,“你這小醋精,非要胡思亂想給自己找不痛快麽?”
時素歡的臉頰微微紅了,毫無氣勢地瞪了對方一眼,眼角余光瞥見不少人往她們這邊看。拒霜此刻臉上沒了面具,即便在這幽暗的大堂,也仿佛明珠般散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忍不住道:“回房罷。”
拒霜哪裡能不懂她的心思,笑著去拉時素歡的手:“你便這麽想把我藏起來?”
話語軟糯,像是撒嬌一般,時素歡手指蜷了蜷,隻覺得骨頭都要軟了,任由對方拉著往樓上走。
她突然體會到了金屋藏嬌的心情。
兩人邁上樓梯進了屋,時素歡掃了一眼房間,那床新添的被褥已經被安置在床尾,忽然心中動了動,後知後覺局促起來。
如今兩人關系有了變化,這還住一間屋,豈非有些不避嫌?
拒霜在桌旁坐下,瞥著呆立不動的時素歡,打趣道:“還打地鋪嗎?”
時素歡默默走到床尾去搬被褥:“……打。”
背後響起笑聲,像是在心尖撓癢一般。
“真是君子所為。”她聽到拒霜的聲音響起來,促狹道,“倒是奴家小瞧了。你們這玄劍派弟子呀,劍法不怎的,克制力倒是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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