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便這麽攜著手回到了客棧。
出奇的,已過了飯點,大堂裡竟還圍坐著不少人,看身上穿著,皆是江湖人士。
剛一踏進去,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時素歡怔了怔,下意識轉頭問縮在櫃台後神色有些緊張的小二:“發生什麽了?”
店小二臉色蒼白,目光閃躲,話語也打著顫:“沒……沒什麽。”
站在附近的一個壯漢聽到她的問話,奇怪地瞥了一眼兩人臉上的面具,主動接了話過去:“死人了。”
時素歡一驚。
“他奶奶的,真是個瘋子。”壯漢將桌上的花生米丟進嘴裡用力嚼碎,臉上神色有些厭惡,“不就隨口說了幾句……”
話音未落,身邊的一個夥伴伸手過來扯壯漢的衣角,給他使眼色。
壯漢不服氣地揮開,渾厚的聲音響起:“老子怕他個鳥!”
那夥伴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湊到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麽,壯漢驚得張了張嘴,猛地回頭緊緊盯著拒霜。
“就是她?”壯漢的粗眉擰了緊,雖然體型壯碩,出手卻極快,說著便來揭拒霜臉上的面具,“老子倒要看看這禍水長什麽樣!”
手還沒碰到面具,時素歡連忙上前,出手拍在對方的腕間。
壯漢的手很硬,這麽一拍,仿佛拍在鐵石上一般。
不過這一來,動作被阻,壯漢還是被拍得偏了手。
“你想做甚?”時素歡攔在拒霜身前,聲音隱隱有了些怒意。
那夥伴連忙拉住了壯漢,臉上神色無奈,壓低聲音道:“別鬧事。”
“那人就白死了嗎?”壯漢噴著粗氣,很是憤憤。
“到底發生了什麽?”時素歡聽得一頭霧水,“我們剛從外面回來,為何出手?”
正在閑聊的人也注意到了這邊動靜,停下了話頭,紛紛望過來,神色各異。
氣氛古怪得緊。
壯漢朝地上“呸”了一口,剛要張嘴,便有厲風自耳邊傳來,往旁邊一避,臉頰已經被劃破了一道血口。
“有不服,尋我便是。”
時素歡順著聲音處望去,便看到相延鋒正緩緩從二樓邁下來,每一步都像是蘊含了殺意,直勾勾掃過大堂裡的人:“怎麽?不敢?”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壯漢身上。
壯漢將衣袖一擼,露出黝黑的胳膊:“你個雜碎,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說著一把抓過桌上的重錘,“老子就看不慣,怎麽著?這小娘皮是你什麽人?幾句話都說不得了?”
時素歡的心往下沉了沉,隱隱預感到了什麽。
相延鋒易了容,平平無奇的臉上面無表情,目光沉得嚇人,沒有說話,隻緩緩握住刀柄,抽了出來。
那刀外面裹著一層白布,遮掩了花紋,刀鋒極亮,一看就是上好兵刃。
外面夜色已至,大堂裡只有高高掛著的兩盞燈籠幽光。店小二叫苦不迭,又縮回了櫃台後,打著哆嗦,根本不敢勸。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壯漢的夥伴見勢不好,也不敢同相延鋒說話,轉過頭望向拒霜,正要開口,眼角余光瞥見那刀鋒一晃,緊接著便是兵器相擊的聲音。
相延鋒的刀被壯漢的重錘架了住。
壯漢大喝一聲,空著的左手掄圓了重錘,猛地朝相延鋒砸去:“他奶奶的,吃老子一錘!”
重錘揮舞時發出烈烈風聲,相延鋒只是一晃,便躲了過去,手裡刀起刀落,絲毫不留情面,往壯漢脖頸劈去。
壯漢的重錘尚未收回,反應也算極快,一個下蹲就往前滾。
重錘砸在桌上,頓時“砰”的一聲,徹底報廢。
壯漢的夥伴連忙同拒霜道:“姑娘,朋友無意冒犯,只是心直口快,還請幫忙勸一勸。”
拒霜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啟唇開了口:“究竟何事?”
壯漢夥伴擦了擦額頭焦急的汗水,簡短地說了。
原來是剛才兩人晚膳後外出,有個男子沒管住嘴,因拒霜容貌驚豔,忍不住在背後同身邊人調戲了一波。具體說了什麽壯漢夥伴只是含糊帶過,但大概能猜到話語有些不入流。
正值被相延鋒聽到,路過的一刹那,頭身就分了家。
那嘴還保持著開合的姿勢,臉上猥瑣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身體依舊端坐在桌旁,血從脖頸處衝出來,濺了周圍人一臉。
對方出手太快了,快到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死了。
這些人交情不深,路上才結伴而行,男子死了,忌憚對相延鋒這狠辣身手,一時都沒衝上前,眼睜睜看著人上了樓。
大家都是江湖上飄的人,雖覺得那死掉的男子有些沒口德,背後佔這嘴皮上的便宜,然而如此就慘遭橫禍,到底是有些過了。
壯漢是拒霜走後才下樓吃飯,當時正坐在隔壁桌,那男子的血濺到了他臉上,懵了半天。他正為此不平,並沒看到拒霜模樣。直到同伴提醒,才知道原來拒霜就是禍水源頭,便有了那一出揭面具的事。
“他並無惡意,當時也沒對姑娘出言不遜,只是素來率直,喜抱不平。”精瘦男子剛說完,就聽到耳邊一聲痛呼,慌忙轉頭望向戰局。
不出所料,壯漢並非相延鋒對手,被他一腳踹飛,那刀眼看要落下,也顧不得其他,拔了自己的劍就去格擋。
臨時出手,那劍被生生震落在地,不過壯漢也僥幸逃過一劫,微微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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