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呂霆抬頭,眺著不遠處的血面,冷嘲道,“殺人還行,救人可就差點火候了,和姑娘比起來,是不是一個人又有什麽區別?”
被諷刺的血面並不著怒,只是緩緩搭弓,箭頭直指呂霆。
呂霆被這麽對著,神色如常,望向拒霜:“不過姑娘來得正好,在下已等候多時了。”
背上的時素歡聞言神色一震,脫口而出:“什麽意思?”
呂霆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唇角揚了揚:“時姑娘以為,我單抓著你關在地牢不管不問,是為如何?”
時素歡抿緊了唇。
這的確是她這幾日來的困惑。
除了與那女子起了誤會衝突,呂霆的確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仿佛只是單純關押她,耗著她。若當真要報仇,怎麽不想辦法折磨她?
然而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是為了拒霜。
可是為什麽?
不等她問話,拒霜已經出了聲:“呂先生未免也太看不起小女子了。”
話音方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拒霜!素歡!”
時素歡驚喜地回過頭。
風瀟淚眼朦朧地望著兩人。
原本的玉冠已經歪到一邊,白皙的臉上沾滿了髒汙,一身錦袍也破落得不成樣子,看起來可憐得緊。
而他身旁,站著的正是風家大小姐,風玲。
她身後跟著四個護衛模樣的人,皆目含凌色,顯然身手不凡。
啪——啪——
呂霆忽然鼓起掌來,笑道:“今日真是熱鬧,連風姑娘都特意來了,稀客,稀客。”
“廢話少說。”風玲也不囉嗦,神色冰冷,“你坤龍教既敢挾持我風秋山莊之人,當真是不要命了。”
“風姑娘此言差矣。”呂霆眼底閃過一絲精光,“若非風少爺得罪在先,何必吃這苦頭呢。你說是吧,風少爺?”
風瀟仗著風玲在,呸了一聲,抽空抬手理了理自己垂落的玉冠,將發絲捋到腦後,露出清朗的眉目,忍不住望向時素歡:“你怎麽也被抓了?”頓了頓,望著在拒霜背上的她,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豔羨來。
他尚不知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兩人在一起了,否則也不知受到多大的挫折。
時素歡被對方幽怨的目光看得心裡發毛,想要從拒霜身上下來,小聲道:“我腿沒事,可以走……啊!”
話還沒說完,腿上被銀鏈抽開的口子已經被拒霜毫不留情地按了按,戳破了她脆弱的借口。
“不是好了麽?”拒霜的聲音飄過來,“你叫什麽?”
時素歡頓時噤聲,臉色有些紅。
明明見面前,設想過百種念頭,想著一件件問清楚問明白,為什麽騙她?又是否是真心?
然而真見了面,所有話一時都堵了住。
那香氣若隱若現,纏繞著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的一顆心都纏進去。
拒霜沒有理會時素歡,轉頭望向風玲,話語聽起來依舊輕松:“風大小姐,有把握嗎?”
風玲面色冰冷,略一頷首:“且試一試。”
拒霜笑了笑,低聲丟下話來:“自己抱穩了,借劍一用。”
聞言,時素歡一怔,便看到拒霜騰出右手,握住了自己腰際的魚靈劍,倏地抽了出來。
魚靈劍發出一聲清吟,在日光下折射出魚鱗般的光芒。
第83章
魚靈劍。
江湖十大名劍之一,位列清光劍之後,排名第七。
清光劍便是時素歡師父葉清所執之劍。
她沒有多少以前的記憶了,也不記得自己的爹娘是誰,隻記得是被葉清從一堆屍首裡撿回去的。模糊的印象裡,地上躺滿了人,衣著襤褸。
她餓得找不動了,甚至連哭也哭不動。
葉清遞給了她一個包子,她便乖乖跟著走了。
據說那些都是難民。
那年天災鬧饑荒,死了很多人,很多人。
去了玄劍派,終於不用再餓肚子了。
素來喜歡在江湖遊蕩的葉清為了照顧她留在玄劍派許久,他不喜爭鬥,劍並不常出鞘,幾乎是相當於掛飾懸在腰間。門派中人所對此劍好奇不已,卻沒多少人有幸得見。
葉清和葉震雖是一母同胞,性格天差地別,只有一件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般,便是愛劍成癡。
即便不常用劍,葉清也會每日細細擦拭愛劍,那目光溫柔,宛如撫摸情人一般。
他偶爾夜間飲了酒,興致來時便會在時素歡面前舞劍。那劍身清亮,尤其在月下時,愈發熠熠生輝。
舞劍之姿,襯著那青色的頎長身影,對彼時年幼的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再大些,葉清教她習字讀書,閑暇時給她削了一柄木劍玩。
直到十二歲正式拜入玄劍門下,她才有了自己的劍。
除了葉清,看拒霜使劍是她第二次受到震撼。
但那礙於身體原因不過簡單幾式,至於從頭到尾的一套劍法,也是柳枝所舞,到底是與劍不同。
與此刻,才是真正的劍。
只見拒霜將劍舞了個漂亮的劍花,也不廢話,腳尖一點便往前躍去。
時素歡下意識緊了緊攏著對方脖頸的手。
太快了。
且那劍勢如虹,竟大有如入無人之境之猛。
時素歡雖然知道拒霜厲害,卻不知竟如此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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