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傾泄,仿佛都被那劍生生劃破開來,碎成一地。
護衛不過是尋常護衛,眼花繚亂間,慌亂揮舞著手上兵器,卻隻迎來一串身上飛濺而起的血珠,倏地睜大雙眼,喉嚨發出咕噥一聲響,嘶嘶地往外透著風,隨即倒地。
一劍封喉。
時素歡的心如擂鼓,臉色一陣陣蒼白下去。
一個念頭隱隱泛上來。
這劍招,是殺人的劍招。
一招一式,沒有半分余地,隻為取人性命。
甚至都沒有什麽防守,皆是以攻代守,殺伐決斷。
時素歡怔怔地望著身下的拒霜,她看不到對方的神情,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氣質如鐵似冰,身上是冷漠殺意。
眼前一片血霧,彌漫在空氣裡,濃鬱的血腥氣味令人作嘔。
她想說點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時素歡雖闖蕩江湖有些時日,但多在練劍,傷人時有,殺人時卻不多。她惶然睜著眼,望著眼前的劍在一招一式不留余地,倒下一個又一個,在屍橫遍地裡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那魚靈劍劍身光滑,血珠沾上即落,光亮如新。
時素歡的手微微顫起來。
“真是驚世絕倫的漂亮劍法。”呂霆對滿地的屍首視若無睹,只是背著手立於人後,目光如炬地盯著拒霜,“就是不知姑娘背著個人,能殺到何時?”
聞言,拒霜手上動作不停,只是將劍上血珠一甩,往後躍去避開身前刺過來的劍,淡淡道:“試試便知。”
呂霆笑了。
他探手摸到腰間赤色短笛,取下來放置唇邊。
“小心!”時素歡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提醒。
話落,刺耳的笛聲便響起來。
這笛聲與那日雨夜略微有些不同,那時是單調又尖銳的笛聲,此時卻豐富許多。仿佛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在垂危之際拚命嘶吼。
時素歡警惕地留意周圍。
日光和煦,與這滿地血汙格格不入,卻似乎並沒有什麽風吹草動。
“啊!”耳邊忽然響起風瀟的一聲尖叫。
時素歡猛地轉頭望去。
一隻沾滿了血的手握住了風瀟的腳踝。
風玲反應極快,揮劍便斬斷了手腕。
那手的殘骸依舊留在風瀟的靴子上,看起來頗為瘮人,將風瀟嚇得大叫,用力踢腳才將那手給踢了去。
“小心屍體。”耳邊傳來拒霜的聲音。
幾乎是與此同時,地上的屍體動了動。
明明早就被割破了喉嚨,卻依舊搖晃著站起身來。
“怎麽會這樣?見鬼了!”風瀟膽破心驚地想往後退,卻被風玲一把攥住了肩頭。
“退什麽?退回去繼續坐牢嗎?”風玲毫不留情地斥道。
“是生死蠱。”拒霜頭也不回地丟下話來,“這些人體內都種了子蠱,他在通過母蠱操縱。”
“這……這可怎麽辦?”風瀟顫著手將屍體刺了個透心涼,對方卻只是痛呼一聲,揚起手,那劍便繼續往頭上落。
身後風秋山莊的護衛一劍格了住,將風瀟從劍下救出來。
拒霜沒有應話,隻望了一眼牆上的血面。
血面微微頷首。
他的弓上搭了一支箭。
箭尖直指呂霆。
呂霆朝他咧了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渾然不懼,依舊吹著笛。
他身旁被人團團圍住,連隻蒼蠅都怕是難飛進去。
箭離弦,直衝呂霆的面門!
一個身體擋在了前面。
然後又是一個。
用劍難以阻攔,那便用血肉之軀。
血面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裡似有震撼。
箭穿透了身體,人卻沒有倒,在笛聲裡搖晃著站起來,身上依舊插著那支箭,血肉模糊,看起來可怖又悲壯。
門就在咫尺,卻一步都不得再踏前。
時素歡的背後滲出層層冷汗,緊張地攥著手指,望著倒下又站起的人,腦海裡的神經繃緊。
要怎麽辦?
敵人本來就幾倍於他們,如今又難纏得緊,等到力氣耗盡,終究是難逃一劫。
她明顯感覺到拒霜的呼吸比方才重了些,身上也落了下傷痕。只是她穿著緋色衣衫,也看不清到底哪裡流了血。
時素歡的目光掠過地上的“屍首”,忽然神色一怔。
其中一個不知被誰砍傷了頸後,刺著龍紋的皮膚碎裂開來,躺著斷成兩截的一隻黑色蠱蟲。這蠱蟲模樣並不陌生,正是之前與拒霜在村莊是,找到的子蠱屍首。
那人也不再動彈,仿佛終於真正死去了。
“砍頸後!”她猛地抬頭,“子蠱在頸後!”
正陷入混戰的幾人神色一凜。
果然。
當拒霜的劍利落地劃破頸後龍紋,蠱蟲屍首的黑色黏液便流淌出來,那人晃了晃,終於倒地不起。
鼻間的血腥氣越來越濃。
時素歡望著那些人再次死一邊,隻覺得有些恍惚。
這些人應該都是坤龍教的忠實教眾,身手並不算如何出眾,卻是堅定不移。也不知是受到蠱惑還是欺騙,竟是將這性命白白搭在這裡。
她望著呂霆的目光多了些憎惡。
這坤龍教,與邪教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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