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黎豎起食指貼近唇珠,向槐樹後抬了抬下巴,輕輕噓了一聲:“速去速回。”
她從背包裡取出個折疊的塑料水桶,把背包遞給顧弦望,便孤身進了林子。
看著她漸遠的背影,顧弦望心裡很是糾結。
這個人是神秘組織的一員,甚至可能還算是半個頭目,從現在的局面來看,這個神秘組織不但人員複雜,裝備齊全,甚至有可能涉及古物的偷掘販賣,絕不可能是什麽正經人。
還有那個所謂的下屬,不是個法外狂徒還能是什麽?他們抓了師兄也不知是為什麽目的,若只是受些皮肉傷也就罷了,要是危及生命,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龍黎。
這一路來雖然與她們相安無事,但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善?可要說她顧弦望身上有什麽可圖的,仔細想想似乎又乏善可陳。
龍黎先前幾次打探過她進山的目的,如果非要說一點,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們還忌憚著師父身後的聲望。
從理性來說,她應該毫不動搖地在心裡將龍黎與薩拉之流劃為一圈,加以提防,但……
她看著自己手心已經染上土跡的繃帶,又掂了掂背包。
誰會在這種情況下把唯一的裝備留給敵人?
除非她此去借口尋水,實際是和那幫下屬裡應外合。
顧弦望聽著葉蟬沒心沒肺的呼嚕聲,歎了口氣,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裹挾著她——此刻對於她來說,似乎除了相信龍黎不是一個陰鷙狡詐之徒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夜風挲動林叢,葉脈簌簌相應,月色如潮動的漣漪,微微發冷,她一個人孤坐在天坑中的森林,那種熟悉的無助感像影子般被無常的光景牽拉著,胚塑成她的模樣。
低沉片刻,顧弦望揉了把臉,強行振作精神,她從懷中拿出不死鼇,放入墨玉盤中,重新尋找導遊的方位。
但這一次不知是怎麽回事,不死鼇半晌不見動靜。
難道是又欠誇了?還是之前留下的樣本已經過期了?
她用手指撥了撥棉芯,抬著墨玉盤轉了幾次方向,不死鼇還是和睡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顧弦望:“……”
她發誓,這次回去一定要軟磨硬泡無所不用其極地把師父的筆記要出來,不學出個明堂她誓不為人。
“在找東西?”
發怔間,龍黎的聲音猝然從背後響起,顧弦望手一緊,險些把不死鼇給顛落了。
她迅速轉過身,手塞進口袋,搖頭道:“沒什麽,反正無聊,盤盤玉,比較容易潤。”
龍黎未多過問,將水桶放到背包邊上,找出兩枚壓縮面巾,和淨水片一起丟進桶裡。
“條件有限,簡單擦擦吧。”
顧弦望站在槐樹旁,側身將不死鼇重新戴好,這才走過去拿了塊濕巾。
終於清爽了,她如釋重負地喟歎一聲,擦完脖頸,見龍黎還看著她沒動手,顧弦望捏著濕巾有些尷尬,“你不擦麽?”
“我等你。”
顧弦望手指微微發熱,低聲道:“你擦吧,我怕把水用髒了。”
龍黎提了提唇,蹲下身單手從水桶中舀出些水,在一旁把手臂和脖頸淋透,然後才用濕巾簡單抹了一把。
很利索,也不扭捏,像是習慣了這種粗放的環境。
顧弦望猶豫片刻,還是斟酌著開了口:“你一直在做這種工作嗎?”
說完又覺得這個句式有歧義,像是在勸失足婦女回頭一樣。
於是畫蛇添足地補了一句:“就是,經常在戶外找東西。”
龍黎看向她,神色很坦然,“算是吧,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在找東西。”
在戶外找東西,聽起來像個傻子一樣,但顧弦望又怕問得太細,捅破了那層無形的壁紙。
似乎感覺到她的為難,龍黎續道:“你在擔心導遊和你朋友?”
顧弦望點頭:“他們都是局外人,本不該卷進來。”
“你是局內人麽?”
又來了,顧弦望覷了她一眼,默默判斷著她詢問的目的。
“我怎麽樣無所謂,我只希望他們可以安全的出去。”
龍黎將濕巾疊放收好,坐下來,問:“為什麽這麽想?”
顧弦望被問得有些莫名,也坐下來,淡淡地說:“因為我有所圖,所以理應承擔相應的風險,不是麽?”
龍黎不做評斷,轉而說:“抓你師兄的人,一個叫查克,一個外號叫老狗。老狗你先前見過,便是偽裝成司機的那一位。”
顧弦望輕輕‘嗯’了一聲,耐心聽著她說。
“我們手中的裝備包便是老狗留下的,有些可惜,蠱藥並不在裡面。”
顧弦望也是這時才突然想起來,在她被洞主吊起來的時候,她似乎隱約聽見了‘蠱藥’二字,原來並不是幻聽。
龍黎繼續道:“老狗在加入我們之前,曾在中東做過雇傭兵,自少年到中年,一直漂泊在彈雨裡,從蹚雷手,做到狙擊手,後來便開始做富商的私人保鏢。”
“他有一個女兒,因為柬埔寨的一次偶遇,不過還是生下來了,到今年應該是六歲了。”
“女兒兩歲時他孤身帶著孩子回國,做了檢查,是高功能自閉症,那孩子很漂亮,繪畫有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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