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黑羊。”他啐了一口,恨恨地罵道。
還有剛才的那幾個女人,其中一個曾經踢翻了他辛苦訓練的白僵,那些屍首可都是寨子裡德高望重的長輩自願留下身體煉化來的,想要保存住是多麽的困難!
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司機暗算他,哪能留她到現在。
不過這幾個人到底是從哪裡摸進他們的蠱洞裡來的,難道是他們的寨子裡又出了叛徒?
不可能,親眼看見過玉子的下場,他們應該不敢再對神主和長太婆存有二心才對。
想不通,阿岩索性不想了,他輕輕又搖了一聲鈴,瘸著腿向岩隙的更深處走去。
…
全然的黑暗中,顧弦望輕著身貼岩而行,如同一條盯緊了獵物的長蛇,不緊不慢地盤踞起來,蘊蓄著猝然一擊的力量。
那個狡猾的弓手必然不會想到,她身上還有不死鼇這件地寶,他以為可以憑借著溶洞的岔道迷惑追擊者,卻不知自己也成了甕中之鱉。
腳步聲、呼吸聲、銅鈴聲,一切細微的聲響融入纖毫畢現的畫面中,交織成寂夜莽林中的一幀幀暗藏殺機的狩獵景象。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短刀,已然輕輕地,出了鞘。
阿岩停在一面刀削般平直的岩壁前,岩壁下面連著一人寬的洞,淅淅瀝瀝的流水聲從洞口傳出來。
他從靴筒裡抽出一隻拇指粗細的火折子,摘下竹帽,吹了兩口,火種嗶啵燃燒,橙紅的火苗躥出棉草芯子,將洞壁照亮。
借著微弱火光,他仔細打量了幾眼導遊,這身上的衣褲實在是破爛,看起來沒什麽可以收用的物件了,阿岩拽著導遊的袖管,打算直接把他推下水牢。
正在他踏向水牢洞口的瞬間,眼前岩壁上倏然迸開一片黑影,他下意識地擰過腰,將導遊擋到身前,一柄寒刃近在咫尺,竟似預料了他的動作,刀鋒反向繞過導遊,從他的腋下猛然向上一捅,直接廢掉了他的右臂。
顧弦望無意殺人,但她一定要一擊打掉對手的還手之力。
阿岩這下傷得極重,手心登時卸力,險些仰進洞裡,他向身側一躥,抬腳就把導遊踢向顧弦望,滅了火折,接著迅速從背囊中抽出三支竹箭用腳從前端踩折,將箭尖夾在左手指縫裡。
他曾暗中觀察過顧弦望的身手,並不敢輕敵,但在黑暗中,在這個蠱洞裡,只有他才能是那個唯一的獵人。
顧弦望用手臂稍一撐導遊的肩,順勢將他放下了地,讓過他,朝洞口處走了兩步,她反手執刀,刻意作出一副茫然的樣子,對著空氣劃了兩刀,但視線卻始終緊緊地盯在不遠處蹲伏著的阿岩身上。
“大哥,我們只是倒霉的普通遊客,真正和你們有仇的是那些抓你們的人,我們也是受害者,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阿岩沉默著,一動不動。
顧弦望繼續試探道:“我知道你們世代居住在深山裡,有自己的習俗和規矩,但現在畢竟是法治社會,我們應該做守法公民,共建和諧社會,我也只為了自保,不是真的想傷你。”
“要不這樣,你把我們放出去,我們馬上就離開這裡,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也肯定不報警,如何?”
說著,她故意側過身,露出半邊破綻,隱藏的手卻已然摁在了腰刀刀柄之上。
破綻一露,阿岩果然中招,蹬地暴起,左拳便直直照著顧弦望的側頸砸去。
“顧姐姐…你是不是在裡面啊?”
突然,葉蟬顫巍巍的弱聲從岩道中傳來,當下兩人心神一晃,同時動作,顧弦望本想借這一刀再廢掉他的左手,這下顧忌葉蟬,反倒隻矮身一閃,避過阿岩的拳,接著刀柄斜揮,狠狠砸在他的下頜上。
嘭的一聲,阿岩直直撲倒在地,昏死過去。
她站起身,將軍刀收回鞘裡,應道:“是,我在這。”
聽到她的回應,葉蟬這才亦步亦趨地摸著岩壁踱進來。
顧弦望撿起地上的火折子,將火芯子吹亮,葉蟬一看這副場景,嚇了一跳:“顧姐姐,你沒事吧?你們……”
她盯著地下的血跡,咽了咽,謹慎地問:“你把他打暈了嗎?”
顧弦望知道她在想什麽,她也不想惹麻煩,點頭道:“是,好在這個人之前在薩拉那頭就受了傷,我躲在暗處偷襲他,就把他敲暈了。”
“哦。”葉蟬也籲了口氣,“小黑哥他怎麽樣?”
“不知道,你先把包放下來,拿繩子和醫療包。”顧弦望覷了一眼岩道,龍黎果然沒有跟過來,“你是摸著我留下的記號自己跟過來的?”
葉蟬蹲在地上從登山包裡掏繩索,說:“對啊,龍姐姐她說——”
“她說什麽不重要。”顧弦望面無表情地打斷她。
反正無非就是發現跟著她們風險更大,自己又跑回去找同伴了罷。
葉蟬覺得她是誤會了:“呃,你倆是不是不太對付啊?”
“談不上,萍水相逢的人,她有她的路,我有我的路,僅此而已吧。”
“哦。”葉蟬把東西都拿出來,心裡覺得自己有點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的感覺。
顧弦望淡淡道:“嗯,繃帶也拿一下吧,他這樣流血不行。”
顧弦望拿起短繩,蹲到阿岩身旁,他整個人正面倒在地上,不便捆綁,顧弦望正準備去掰他的肩,誰知阿岩的頭突然側過來,眼裡閃出狠辣的精光,左手一撐地,竟用肩頭猛然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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