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便是福清。福清南嶺的伽藍寺邊, 便落著他隱秘購置的宅院。”
這麽說來,龍黎就是在陽江與福清這兩處分支中賭了一把。
是賭麽?龍黎似乎不是這樣的性子,她要一擊即中,必定還有別的理由支持。
“在想什麽?”
顧弦望坦誠地說:“在想你認定福建是關鍵的理由。”
龍黎笑了笑,耐心地等:“嗯,你想。”
宴會定在後天,於她們而言時間並不算寬綽,其實龍黎大可以直接將答案告訴她,但她仍舊選擇手把手地引導,顧弦望需要這種成長,而龍黎,也在隱秘地為一些後續之事,做出布局。
“是因為楊家?”顧弦望隱約覺得這其中有部分牽連,但還未理順,“你昨夜特地接了楊白墨的話,是不是就已經在為這次拜碼頭準備了?”
“是。”龍黎點頭,“但因果不對。”
“你還記得楊老爺子說,你母親與父親是在哪裡相識的麽?”
顧弦望微微皺眉:“福建。楊柳自天津回來以後,就再沒回去,後來他們在——”
她話音戛止,突然想到:“顧瑾年,顧瑾年也在西沙考古,他們的考古隊在海南駐扎,他是北方人,為什麽會跑到福建來?”
難不成還是來旅遊的麽?
龍黎道:“倘若楊柳與你師父當真有意,我想以她的個性,不太可能會在這個時機上與旁人一見鍾情,這兩個人想要走到一起,長時間的接觸是必要條件,所以顧瑾年出現在福建不太可能是短暫出遊。”
顧弦望回憶起先前她在遺物中見過的剪報,海洋考古隊從82年成立,83年成功發掘古代沉船,而後就沒有更多的新聞了,但從資料來看,直到85年顧瑾年都還在西沙,而且那時楊柳已經加入了考古隊。
也就是說顧瑾年遇到楊柳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全身心的撲在西沙考古,那麽前往福建,無疑也是為了考古的事,這應該是公乾。
“所以你認為福建與西沙沉船之間還有別的關聯,而麥克·海克斯也看到了這一點,因此他會將主要的資料,都存放在福清支部?”
“嗯,猜中八成。”
“還有兩成呢?”
龍黎默了默,轉而起身看向窗外,“弦望,天亮了。”
顧弦望跟著回頭去瞧,院外滿林晨曦,群鳥啾啾離巢,說話間,竟已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再回神,龍黎正在她面前微微俯身,“私家教習,不知有沒有補償?”
顧弦望被她罩在身下,不由有些好笑,她乾脆站起來,近步抵在她面前,這人從昨夜開始便無意撩撥,那撮火從夤夜燒到清晨,說不難受那是假的,她不是個愛吃虧的性子。
乾脆利落,顧弦望仰頭在龍黎唇面上探舌掃過,她的溫度一觸便離,不待人回味,“老師,學費我還未及籌措,只能先用親吻來抵。”
她笑盈盈的,得償所願地見著那捧火成功延燒到龍黎眼底。
“我還不知道,私家教習該如何收費,一個吻,夠麽?”
不夠。龍黎瞳底烽火燎原,卻又可惜天井裡已傳來走動聲。
“暫時,應當夠了。”她的聲音有些低。
顧弦望故作天真,“那余下兩成呢?”
龍黎低低地哼笑聲:“我對平潭,有些微的記憶,而麥克·海克斯,並不知悉。”
這兩成才是關鍵,她怎麽可能推導得出。
“原來如此。”
龍黎斂收笑意:“別惱,我只是,想哄哄你。”
顧弦望有些無奈,卻仍一把攥住了想要退後的人,天亮了,她們還有這麽多問題要面對,想要苦中作樂的,何止是她一個。
她將人攬近,補全了方才的吻,“龍黎,這些事…你不必費心地討。”
院裡有人走進灶間,她們聽見窸窣響動,添柴旺火,坐水熬粥。
顧弦望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你在我面前,應當肆意些。”
“種種一切,你想要,我想給,我雖生澀,但終究已是成人。”
人生苦短,她想她或許,比想象中更喜歡龍黎,即便只見她隱忍分毫,都不舍得。
倘若喜歡便是棋逢對手,而愛是甘拜下風,那這場局,她輸,就輸了罷。
“我蓋了印許了諾,卻不是因為應了你,才這麽做。因果不對。”
“我愛你,也想要你,要你的現在,要你的未來,也準備好,要你的過去。”顧弦望緩慢而認真地說,“我不會離開你,不論今日從這扇門出去,我們會在組織內看見什麽,都不會。”
“龍黎,你就是你,在我身邊,你不必…非是一個好人。”
龍黎在她懷中怔了怔神,她以為她的那絲不安隱藏得足夠妥帖,卻沒想到暴露得如此完全,她身後的一團昏冥,都在顧弦望懷裡,得到承接。
“我何德何能。”能有如此的氣運。
“笨蛋,你應得的。”
世間所有的人裡,你已是最好的那一個。
…
依照她們原先的打算,今日便要同老太公商量好日後具體的行事計劃,卻沒想著兩人出門時廳裡隻坐著楊白白一個,這人昨夜應當沒有闔眼,看起來頹廢加倍,下巴上都生出些許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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