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著肩頭,臉上還滴著水,瞥見桔梗眸色微變,但表情依舊淡定,語氣不聞波瀾:“還活著?”
“讓你失望了?”
“有點。”龍黎走近顧弦望,抹去她手臂上沾染的淤泥,“沒受傷罷?”
金烏緊隨而來,瞅準時機徑直俯衝進顧弦望懷裡,這一戰可把它是累壞了。
顧弦望搖頭,摸了遍它的羽毛根,確定沒受傷,便問大的:“肩怎麽了?那人什麽模樣,瞧清了麽?”
“無妨,扭了一下。”她松松骨,回望林中,“沒看清臉,是練家子,手段不遜白術。”
對招許久,連臉都沒能看清,顧弦望心頭髮寒,龍黎說不遜白術,那便是說這人很可能也是個變異者。
變異者與變異者之間,實力也有天淵之別麽?
桔梗籲出口氣:“不止是不遜,白術就是被他所傷,這次是運氣好,雨停得及時,先跟我走吧,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龍黎沒有太大反應,顧弦望便姑且算眼前這個是真的桔梗,三人穿過樹林,幾乎走到了另一方向的盡頭,石山腳下,密叢掩映之中還藏著個山洞,洞口狹小,類同狗洞,桔梗到這回頭警惕地打量了幾眼,似乎是確定走之前留下的陷阱是否被觸發,而後才趴下地,率先爬了進去。
走鼠把頭鑽狗洞……
顧弦望瞧著心頭五味雜陳,看來是真到了絕境。
龍黎替她卸下包,自己抓在手中,“我先進。”
她點點頭,緊隨其後,剛矮下身,便嗅見從洞內深處溢出股刺鼻藥草味,這氣味異常的衝,激得人直想打噴嚏。
窄洞約莫兩米來長,很快便進入山中更大的腔室,看大小很像之前在秦嶺見過的祭祀洞,龍黎肯定也很不舒服,顧弦望見她幾次抬手觸摸鼻尖,但她面上掩得挺好,始終不動如山。
腔室狹小,連點乾草都沒能鋪上,白術便倚坐在最深處,見了來人,還是那副混不吝的姿態,抬手笑道:“呦,真巧,又見面了啊。”
還能說話,一時半會看是死不成,顧弦望上下打量他,發現他腹部蜷得最緊,右手始終捂著心口下沿,那應當是胃囊所在,但藥草味是從他全身散出來的,看樣子並非用來療傷,而是遮掩之用。
桔梗似也累得不善,如此地界談不上招待了,她席地而坐,直白問:“帶吃的了嗎?”
問的是龍黎。
她沒答,反而將裝備包重又遞還給顧弦望,意思很明確了。
既然都坐著,顧弦望便也拉著龍黎坐在對側,反問道:“先說說到底怎麽回事罷,你們從庫布齊沙漠失蹤至今也有兩三天了,白蘞在上頭無頭蒼蠅似的找,一路追到五當召,我聽說英國人跟在你們後面,先後腳失的蹤,既然你們下來了,應當也看見他們了罷?”
桔梗哼笑聲:“你就沒發現我這一車人就剩下我們兩個?”
“你們又是怎麽下來的?”
還在博弈,顧弦望抿了抿唇,索性不答。
如今信息差優勢在她,她們也不再是紅館裡受製於人的身份了。
半晌,桔梗不緊不慢地摘乾淨身上的碎葉子,“行啊,看來尚九爺算是熬出頭了,我們是被喇嘛擺了一道,進沙漠不久就遇到了沙塵暴,跟著地下出現了內蒙傳說裡的死亡蠕蟲,等睜眼的時候人就已經在林子外了。”
“英國人的蹤跡我們並未見著,不過他們落下來,境況也不會比我們更好。”
“這地方有自己的生態,就像兩極的極晝極夜,出現地震以後那山頭裡的岩漿才會活躍,便算是進入了極晝,可惜我們落下時恰逢極夜,那河水——河水底下藏著不少‘活屍’,活屍只在極夜活動,會從河中爬上岸來覓食。”
“覓食?”
桔梗聳了聳肩。
懂了,就是吃人。
但這裡也有問題,顧弦望問:“我們來時也曾見過類似的活屍,不過這些屍體飄在河中,似乎處在休眠狀態,即便蘇醒也只是掙扎,並不主動攻擊,且從那渾河裡的情況來看,活屍大部分應當來源於血蟲從地面擄劫來的行人,從活人變成活屍,活屍又狩獵活人,這不成了死循環麽?”
桔梗道:“乍聽來確實像死循環,但這裡頭是有差別的。活屍與活屍,禁婆和禁婆,我們曾經以為都是相類的存在,但你只要在這多待一陣子,很快就會發現,它們不一樣。”
事實上顧弦望已經發現了,而桔梗的話再度印證了這一點,在她口中,活屍與禁婆並非同類。
“區別在哪裡?”
“我來說吧。”白術插口道,“我是什麽情況,看模樣你們倆應該也已經清楚了,以前江湖裡傳聞的禁婆骨,實際上也就是人參血,什麽龍家人的痕跡,那就是龍家人灑出來的血,碰到血的大概率就會異變,這叫活屍。”
“也就是水裡那一群,沒頭腦,沒意識,變成混混沌沌的野獸,活屍就是這個世界食物鏈的最底層,它們以人血為食,食物不足的時候活性很低,只能在特定的時間活動,直觀點說的話,這些活屍就像是孢子,覓食的過程就是繁衍的一部分,不過繁衍也不是總能成功,畢竟把血吸幹了,人也就死透了,談不上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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