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古本,都是豎版手書,又是相反的閱讀方向,顧弦望隻粗看了幾眼就覺得腦袋發懵,大體上感覺這些好像是憋寶一脈的課本似的,有語言、風水、奇獸異物、山水圖例還有鑒寶技法,最後那本書她還沒看出個門道來,裡頭全是古言,晦澀得很。
這應該是她生母楊柳所留下的。
顧弦望想,為什麽媽媽要設定在這個時間把東西交給她?是怕她太早拿到了東西心性不定與他們離心麽?
晚風漸涼,顧弦望平躺下來,思緒亂如麻團,一會兒是養母的病情,一會兒是寄來軟盤的黑面人,一會兒又是西沙碼頭的照片,不知神思行去多遠,一瞬猝然入了夢。
夢境裡她又回到那片黑海中的龍船,她再次走下木梯,這次她徑直走到了最後那一間,推開了窄門。
她有疑問,她想看一看在這裡,那口棺裡,散發出香味的到底是什麽?是海水嗎?是棺木嗎?還是那個人?
可這一次自棺蓋之下坐起的人卻生著與以往都不相同的臉,她有些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來,那人也如禁婆般浮著死白,黑發長得幾乎要從棺中溢出來,不,這些都與以前不一樣,顧弦望眼看著那人的發尾如靈蛇一般遊下棺身,點入船艙裡蓄著的一層海水,好似是墨滴生花,周遭立刻暈開一片嫣紅。
是血,那股香氣的來源果然是在浸飽了血液的黑發之上。
她心臟狂跳,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她對這夢魘已經很有經驗了,每一次都隻站在門口,把住艙門,即便那人來襲,隻要及時將門鎖上——
她這樣想著,但黑棺裡的女人卻並未起身,也不見攻擊她的意思,隻是聽聞她後退的足音,那女人轉過頭,露出了…像是憂傷的神情。
她說不出話了,但唇瓣仍舊在一張一合,顧弦望有些好奇,她皺著眉仔細分辨,突然間好似一牆大浪拍來,她站立不穩,整個跌撲出去,周身一震之下,恍然轉醒。
屋內昏黑一片,夜色已深,她怔忡地盯著壓在文件夾下的那張照片,現在想起來了,那是她生母楊柳的臉。
顧弦望坐起來搓了把臉,手機時間顯示已經是凌晨五點,她睡了一夜。
剛才那夢裡…她突然想起那句話,著實有些古怪,若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怎麽也不該是這樣的一句話——
“你師父出事了。”
但她回來一天了,照師父的脾氣,便是生她的氣,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不聞不問,陳媽不可能瞞著他,為什麽一直沒有接到師父的電話?
她心中惴惴,總覺得這個夢並不尋常,手機沒有消息提示,也就是說龍黎也還未回她訊息,怎麽一個兩個,好似都人間蒸發一樣,顧弦望拿起手機,肘臂一抬,忽然覺得不大對勁,她的繃帶怎麽不見了?
陳媽刻意交代過,這幾天都隻能擦身,不能解開繃帶,本想著明天去醫院順便換新…她摸了摸頸間的膠布,還在,腿上的也沒掉,隻有手臂的這一截。
不由地,她躥起一片雞皮疙瘩,輕身踮腳下了床,黑暗裡這屋子的一切依舊保持原樣,顧弦望緩步走到門邊,上下無人,也是,她就算睡得再死,也不至於——等等!不、不不,這個門鏈,因為這套房子的門鎖老舊未換,很難反鎖,所以每一次她進門都習慣性的會先掛上門鏈,為什麽,現在卻是開著的?
那條鐵鏈子輕飄飄的垂下來,簡直好像是…有什麽人,剛剛才離開。
第80章 失蹤
難道真的有人進過她的屋子?顧弦望輕輕撫過門把手, 耳廓微動間,倏地注意到廚房中的異樣。
沒有聲音了——那種規律性的水滴聲不見了。
她沿著牆線往廚房走,這種自建樓的廚房和古早的陽台差不多, 內裡窄, 門框也設得很窄,角落裡要是蹲個人, 不走近很難發現。
窗外的天色蒙蒙發亮,順著光線投在地面的角度,顧弦望向內掃去,廚房裡沒有人,只是那水龍頭被繃帶一層層裹緊了。
那是她的繃帶,怎麽會跑到廚房裡來?
她赤著腳走近水槽, 松解開繃帶纏系的末尾, 發現這一層層纏得雖然緊, 卻很亂,好像單純只是為了把水止住,這看著倒不像是外人的手筆, 難不成是最近太疲累, 自己竟開始夢遊起來了麽?
邊解邊疑,繃帶約莫五米長, 到內圈,手感已經不對了, 顧弦望垂眸細瞧, 便見著裡面被水浸濕的部分一摁便會在指面上沾出些淡紅色, 她快速將剩余的繃帶全部解下, 這才發現裡面的這一段,幾乎被血泡滿了。
借著晨光,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從虎口、到手腕,一片一片,都是乾涸的淡淡血痕,原先包扎繃帶的地方,現在看起來已經恢復得十分平整,只是那顏色還略有區別,顧弦望用拇指輕輕搓揉那表面的黃斑,稍一用力,竟揉下了一層薄薄的死皮。
她好像…不太對勁。
顧弦望胡亂一把攥住繃帶,快步走進廁所,洗手台上掛著隻比巴掌略大的鏡子,她從裡面看見了自己,鼻下唇角還留著沒擦淨的血痕,皮膚白得嚇人,襯得那雙黑眸子渾如鬼魅,她對著自己眨了眨眼,確定鏡中人不是旁人,而後猛地拿起那繃帶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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