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轉交的還並非是她本人的遺物, 而是’親屬遺物‘。
“如果你確定這份協議上的簽字沒有問題的話, 那我就開始走流程了, 這裡需要先確認一下你的身份證件, 包括身份證和收養證明。”
顧弦望把會面地址選在療養院,便是因為證件都放在這的房間, 她與周律師逐一確認過證件無誤,很快拿到了這一摞所謂的遺物。
流程不算繁瑣,顧弦望簡單翻閱了一下厚得像本字典的文件夾,又掃了眼留下的幾本老書,最後在單子上簽了字,將律師送出門。
…
傍晚五點,顧弦望回到了空蕩蕩的出租屋,距離上一次闔眼,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她馬不停蹄地見人、說話、接收信息,直到此刻夕陽曬滿西窗,她倏地有些發怔了。
出租屋的位置在原本劃歸拆遷區的一片老自建樓區裡,周邊有大片荒地,原本早該開發出來,後來也不知是因為什麽事兒沒有做成,項目一再擱置,周邊的老農民能搬到城裡的都搬了,房子就扔在這熬著拆遷款。
這是一片生活氣息曾經很濃的小區,但顧弦望看中的是如今這裡凋敝無人的冷清。
她在樓下小賣店裡帶回來一盒牛奶一袋吐司,隻吃了兩口,便覺得膩了,回神才發現這套房子裡其實是配了廚房的,廚灶很老了,但還能打著火,隻是水槽上的龍頭不大好,擰不緊,一滴滴的滲水。
水滴落在不鏽鋼槽裡,發出滴答滴答有節奏的輕響,顧弦望眨了眨眼,以前她每次回來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發現呢?這個水龍頭,原來一直是壞的啊。
突然間,她整個人被一種無法言明的龐大的孤寂感給攥緊了,似團溫水在胸腔中渾攪。
她現在…好想吃一碗面啊。
莫名的,顧弦望鬼使神差般摸出手機,換了舊卡後她就沒顧得上登陸過微信,一轉整日過去,再打開時群裡竟一條新消息也不見。
看來葉蟬也不是完全沒心沒肺的人。
顧弦望想了想,私聊龍黎:在嗎?我有些急事,今早回蘇州了。
消息發出去,她就息了屏,輾轉等了幾分鍾,再打開,沒有回復。
好吧。她歎了口氣,將手機扔在一邊。
總歸個人有個人的忙處,她輕抿唇,兀自在床沿坐定了,翻看起那份厚重的文件夾。
首頁,是一張男女的合照,地點看起來是在某個碼頭,兩人穿的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知青服,模樣很扎眼,尤其是那女人,黑白相片都遮不住她的清冷氣質。
這張合照後面還有一張小一點的照片,背景是在同一個地方,這次一起照相的有五個人,四男一女,還是那倆男女挨在一起,看來應該是公認的一對。
除了這兩張照片,後面的基本都是些文件資料和剪報,內容十分龐雜,像是未經整理的考古記錄,裡面既有秦漢時期的史料摘記,又有民國的許多小報文摘,甚至還有不少幾十年前車票船票的票根夾在裡頭,這裡面讓顧弦望最在意的是關於一支考古隊的追蹤報道。
說是追蹤報道,其實總共也隻有三張剪報,其中有兩張內容還是重複的,最早的一張是《新華日報》在1982年末的新聞,宣布國家考古所要成立一支全新的海洋考古隊,補充我國在海洋考古這一塊的空缺。
與這條新聞類似的是同一時期,稍晚幾天出來的《京城日報》,介紹的內容就更詳細一點:包括由哪個領導牽頭,考古所的所長如何介紹海洋考古的難度,還有介紹這次將奔赴海南的帶隊人又是什麽頭銜的大拿教授,在報道文章的最後,記著又提了一嘴這次主動請纓加入考古小隊的成員都非常年輕,其中的小隊長顧瑾年,更是青年才俊。
下一張剪報時間就到了1983年末,整整一年之後,在《海峽日報》裡終於再次提到了這支考古小隊,而且這次是喜報,報道稱小隊在西沙海域成功發掘出一條古代沉船,並懷疑這條沉船的年代很可能可以追溯到秦末時期。
最後的這則報道相對前面而言顯得非常簡短,看樣子好像是被排版在犄角旮旯裡湊數的一則短消息,在此之後,就再沒有關於這個小隊的剪報內容了。
顧弦望想了想,又翻回去抽出最早的那張合照,老照片的紙質手感很粗糙,翻到背面,上面有兩個簽名,寫著:顧瑾年、楊柳於西沙,1985.12.03。
顧瑾年,楊柳。
顧弦望默念著這兩個名字,又翻回到相片這一面,仔仔細細地瞧,還是覺得陌生。
這兩個人,就是她的親生父母,在收養登記上明明白白的寫著,陳儀作為楊柳的表妹,因個人無法生育,所以收養親屬遺孤顧弦望作為養女。
養女…養女也沒什麽不好,她沒受到任何虧待,反而還是她給家人帶來了災禍,顧弦望先前從不想自己親生父母的事,不聽不問,她不想知道顧瑾年拋棄自己的原因,也害怕知道楊柳的死與她是否有關。
她原本隻想平靜的度過余生而已。
顧弦望又翻看了另一遝古籍,統共有六本冊子,分別是《戚林八音》、《青囊五陰叢述》、《括異錄》、《博山覽水圖》、《天地孚寶錄》、《雪心十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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