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
“哦,我還好。”葉蟬吸了吸鼻子,“這家夥被斷龍石碎塊砸了胸,骨折了。”
季鳶深喘幾口,嗆咳得要命,“沒、沒扎進肺,”說著,卻又咳出口血沫子,紅沫明豔豔的染在他嘴角,“但是…應該不太能動了。”
龍黎漠然覷著他的傷口,片刻嗤了聲:“傷了,就留在這罷。”
白蘞傻眼了,她這難道是要放虎歸山嗎?
“你要把他丟在這裡?”
“此地為陰渦,不動便是死路一條,我說過,我不帶廢物。”
葉蟬不忍心:“這樣不好吧,他好歹也是個人……要不,我做個擔架抬著他走?”
龍黎若有所思地掃她一眼:“你與他很相熟麽?”
“啊。”葉蟬微愣,有些遲疑,“是吧……不都是朋友嗎?”
龍黎沒再回應,轉身走回了樹下,將背包放在尚如昀邊上,又折回來。
她走到季鳶身前,居高臨下:“既如此,倒不必費力,季三公子,她想救你,那我來負你走,可好?”
“他不能……背吧?”
季鳶仰躺回視她的眼,半晌呲出個苦笑:“我何德何能,還能…讓龍家人…救、救我一命,你不殺我,我都要拜天爺了,我還有…別的路選嗎?”
龍黎單臂將人提了起來。
“沒有。”
待人走出了幾步,白蘞盯著她的背影才後知後覺地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她都看不透:她到底是誰,為什麽在岩洞裡只有她可以驅散蜈蚣蠱,還有斷龍石前的那個黑影又是怎麽回事,她若無其事地折返,配合他們的計劃,卻對斷龍石的存在和引爆計劃隻字不提。
頭兒曾評價過,此人是籠中虎,沉淵龍,別看此刻她還系著鎖鏈,有朝一日她意圖掙脫,就是場腥風血雨,與此人打交道,正如火中取栗,切不可松懈分毫。
看來是她輕敵了,如果龍黎也是龍家人,她會不會已經恢復了記憶,她看似配合,只是為了與其他龍家人匯合。
那麽顧弦望呢?顧弦望又是什麽角色?她為何如此看中,幾次三番相救?
看不穿,猜不透,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盯緊這幾人,頭兒應該早對這樣的境況有所提防,一定還預備了其他隊伍。
…
顧弦望做了一個夢。
夢中黑海翻湧,甲板幾欲傾覆,她環目四顧,既陌生,又隱約熟悉。
龍黎倚靠船舷,正遠眺著陰沉的海平線,那裡灰霧朦朧,掩映著一塊看不清的島影。
“龍黎。”她開口,卻沒有發出預想中的聲音,好像嗓子破了個洞,只能喘出喑啞的氣鳴。
龍黎回過身,從陰影裡走近,直到眼前,她才發現她手裡仍握著那柄青銅劍。
“你醒了。”她的神色冷淡,像看陌生人。
顧弦望心頭一緊,即便是貴州初遇,龍黎也從不曾對她有過這般眼神。
她想問,卻又發不出聲音。
“到時間了。”龍黎抬起劍身,“我很抱歉。”
劍尖緩慢地抵進她的心口,隨著距離愈近,她也聽見了那種喋喋不休的幻音。
好像有許多人在耳邊說話,鋪天蓋地,都是女子的聲音,有人呢喃,有人喝叫,有人質問,有人誘惑,她們都在審判。
青銅劍像刺穿一塊豆腐那樣,穿透了她的皮肉,刺過她的肋骨,血液汨汨地湧出來,似開了道風口,她終於能發出聲音。
“抱歉…什麽?”
龍黎露出憐憫的表情:“這是我的職責。”
顧弦望低下頭,劍身已經貫過了她的身體,那感覺並不痛,只是發冷。
她忽然意識到,龍黎殺她,她並不難過,只是她不想要龍黎以這樣的神情對著自己。
她不能憐憫她。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龍黎。”
龍黎似乎有些欣賞她的反應,她俯下身,近距離端詳起顧弦望不甘而迷茫的眼睛。
突如其來的,她想讓她死個明白。
“我不是她。”她慈悲而又戲謔地低語,“我的名字是……”
是誰?
是——
顧弦望猛地一顫,驚喘著蘇醒。
她的視線逐漸聚焦,眼前大霧遮天,不遠處的迷霧裡,隱隱立著一方牌樓。
“這是……哪裡?”
第142章 廢墟
但那方牌樓太高了, 眼見著霧中黑影似有十幾層樓的高度,兩側鎮物亦如古獸,隱隱好似是展翅的鳳凰與昂首蛟龍, 更古怪的是在牌樓之後, 那些綽綽的尖頂,如北歐教堂般聳立, 卻有著摩天大樓的壯觀。
即便還離著些距離,都能感受到極強的壓迫。
他們這是到了什麽地方?
顧弦望迷茫四顧,隊伍的人數齊全,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師父正攙著自己,應當——
不, 等等, 不對勁, 她為何不疼了?
顧弦望抻展五指,手掌間的細碎口子泛著愈合中的微紅,照理這一握, 在禁婆骨的加持下應該疼得要命, 但現在卻只有普通的刺癢感,腳尖落在地面, 也並不虛浮,是有力量的, 難道她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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