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樣推測,柴英手裡的人皮圖和藥壤一定來自於他人,他曾說過自己是搶了西南的先手,這個所謂的西南,莫不才是二者真正的來源。
思索間,白蘞又道:“嗯,這就是走鼠應了卸嶺探秘秦嶺的緣由,不過卸嶺在找到我們以前,先拜訪了公輸家和道門,所以我也有些好奇,柴當家給他們的說辭,又會是什麽呢?”
彩球再一次回到了季鳶手裡,但話題沒有繼續。
遠處,龍黎已經站了起來。
休息時間結束了。
第138章 蜈蚣蠱
再次起身時, 顧弦望險些站立不穩。
禁婆骨的發作蔓延比她想象中更快,這種程度的痛感她已經有近二十年沒再體味過,骨骼似已經碎了遍, 再以漿糊重新粘好, 成了脆生生的硬塑,肌肉關節接力跳痛, 像是血管裡埋下的炮仗逐個引爆。
她輕輕扶了一下岩壁,尚如昀看過來,她便搖頭,低聲解釋:“我沒事師父,只是腳有些麻。”
她慣不善撒謊,很快撇開視線看向甬道的深處, 季鳶已經跑到了龍黎身後, 狗腿子樣向前打光, 大概是想做個排頭兵,給綁匪留下好印象:你看,留下我是有用的, 我能給你照手電啊。
招子功更習慣黑暗, 有了那點稀薄的光照後,反而受限, 人是這樣的,總是本能地去依賴熟悉的光亮, 哪怕她本該看得更遠。
龍黎沒有回頭, 兀自邁開了步。
隊伍稀稀拉拉地跟上。
這條石道雖然岩隙眾多, 但主乾只有一條, 路越走越潮濕,悶滯陰寒的岩壁四麵包攏, 幾人又走出半個多小時,顧弦望的體力漸漸不支,腳下的鞋不像鞋,像是兩片釘板。
她其實一直在減速,越走越慢,但隊伍並沒有拉開她太多距離,好像有人在前方也放緩了速度,細不可察地將就著,但這時她已完全顧不上觀察,所有注意力都勻在眼前的岩面上,一步是一步,往前蹚。
葉蟬走在她前面,突然抽了兩下鼻子,“啥味兒啊,那麽衝。”
腳步聲戛然而止,顧弦望就像拄著拐,一個沒留神,險些撞上葉蟬的背,她隻得順勢搭住她的肩,假裝上前確認,迎面卻是一副駭人景象:
在他們前方的岩道上橫陳著諸多蟲屍,但這次不是地底蠕蟲,那光照在蟲的甲殼上,反射出油亮的棕黑色,到處都是飛濺的汁液,縫隙裡也卡著那些滴淌著漿水的巨蟲。
這些應該是蜈蚣,之所以乍看不敢確認,是因為這些蜈蚣體型實在碩大,單隻便有小臂粗長,口器上生著巨大的螯齒,有點返祖的意思。
葉蟬毛骨悚然地退了一步,恍惚間又令她想起在貴州被灶馬蟲支配的恐懼。
剛才她聞見的惡臭,就是從眼前這些被雜亂撕裂的蜈蚣屍體中發酵揮散出來的。
有了上回的經驗,這次眾人明顯鎮定許多,尤其是季鳶,凡他不叫,恐怖氣氛就消減大半,他將手電掃向四壁,岩面上肉眼可見留下了許多爪痕,爪痕之上俱都是被碾成肉沫樣的蜈蚣碎。
這場面與地底蠕蟲的情況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某種野獸的捕獵現場。
葉蟬咽了口唾沫:“這些……應該都死透了吧?”
季鳶略顯僵硬地回頭:“啊,好像是死透了。”
葉蟬點點頭,踮著腳往前想看看有沒有條相對乾淨的路能走,剛邁了步,又被白蘞一把拽住。
她從一條相對完整的蜈蚣屍體旁站起來:“這不是普通的蜈蚣,應該是蠱,地上的汁液或許有毒。”
有毒?
葉蟬猶豫地瞥了眼自己的腳丫子:那不就麻煩了,她沒鞋啊,白蘞也沒鞋,而且她腳上還有口子呢。
心裡一時沒主意,葉蟬下意識就去看顧弦望,這時才猛地發現她的神色不太對勁。
顧弦望額間滿是津津的汗,目光明顯不聚,看著就像在怔神,她趕緊晃了晃人,“顧姐姐,你怎麽了?”
觸手才察覺她的皮膚涼得要命,像剛從冷水裡撈上來似的。
這裡的惡臭中夾雜著另一股氣味,與盜洞裡的黑液味道相近,就是那股味道激得她眼冒金星,滿地的甲殼都是重影。
顧弦望使勁摁了兩下眉心,“沒事,這個味道有點刺鼻。”
’沒事‘這詞說多了就像狼來了,就連葉蟬也開始意識到她身子似乎比尋常的發燒更嚴重。
尚如昀側目覷了她一眼,岩道的路比他預想中的更長更險,這樣下去不知前方還藏著什麽異獸,一旦遇險,望兒的身子定然支應不住,不能再走了。
他用手掌貼緊左面岩壁,這下面有道三角狀的岩口,勉強能過人,石面上傳導著一陣陣很微弱的、風從岩層內部經行的震動,這樣的震動方式表明在岩體內部,距離不遠的地方存在著一處風口。
龍黎這時回過頭,視線在顧弦望身上定了定,而後才轉向:“尚九爺,有什麽問題麽?”
尚如昀冷聲質問:“你究竟想將我們引向何地?”
龍黎瞥了眼那卡著三條蜈蚣蠱的三角岩口,尚如昀是憋寶出身,自然知曉有蟲聚之地,山岩內部必然有路隙,絕境之中跟著野獸走,反而可能求得生路。
但她不想浪費時間:“那是一條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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