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沉默後,尚如昀微微後仰:“小友,看戲麽?”
龍黎誠實道:“以往不看,識得弦望以後,便補了一些,尤其——是您的戲。”
尚如昀哼笑了聲:“看來是馬行在夾道內我難以回馬。”
龍黎眸色一定,轉頭掃了眼石台上的幾人,片刻低聲續道:“這才是花隨水,水不能戀花。”
“呵,有意思。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
龍黎笑了笑,起身向石道洞口無聲走去。
“您會看見的。”
第134章 入魘
“顧姐姐, 顧姐姐!快醒醒。”
身旁氣聲噴出的溫熱呼吸拂抓在顧弦望的耳骨上,顧弦望蹙眉一歪頭,猛地睜開眼, 葉蟬的大臉盤子將她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
她不知睡了多久, 靈台混沌,側身在冰涼潮濕的岩面上摸索了片刻才重新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
“龍黎…呢?”
嗓子發乾, 四肢灌了鉛般沉,十指似面泥揉的,抓握都顯得無力,顧弦望微微晃動腦袋,深吸幾口氣都提不起精神。
見鬼。
葉蟬沒發現她不對勁,側開肩頭露出身後境況, “你快清醒一下, 她們打起來啦!”
“誰和誰…打起來了?”
顧弦望抬起眼, 人微愣——她才闔眼多久,白蘞怎麽就把刀架上龍黎的脖子了?
慌忙支著岩牆起了身,左右瞥見師父和季鳶, 這兩人都站在白蘞身旁, 站位明晰。
“你們這是做什麽?”
聽聞她的聲音,幾個人都回了頭, 那季鳶和個新聞發言人似的,主動跳出來說:“我們正抓內奸呢。”
我們?誰跟你是我們?
若不是師父神色嚴峻, 她真要氣笑了, “什麽內奸?白蘞, 你先把刀放下。”
白蘞大傷未愈, 赤著雙腳,唇色還發白, 除了一把刀增添些許氣勢,對上龍黎其實怎麽看都顯得極其氣短。
龍黎此刻就背著手,任她架著那把刀,見顧弦望醒了,也不熱絡,隻淡淡地掃了眼,接著說道:“單憑他一句話,便能認定我是龍家人,那你們走鼠這三十年,也算是白費了。”
顧弦望皺著眉,渾以為自己錯過了起碼三日的劇情,低問葉蟬:“到底怎麽回事?”
葉蟬也抓瞎啊,“我也懵著呢,我醒來的時候好像龍姐姐就已經去探了那個岔路口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多久,反正回來的時候說是那邊有路,是可以走的,然後那個季三公子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勁頭,硬往上湊,湊沒兩下就忽然叫起來,說看到龍姐姐脖子後面有紋身。”
“這一叫就把白蘞也給叫起來了,這廝也是的,都昏迷好多集了,現在突然醒了,我估計她們走鼠親衛都是被洗過腦的,就和以前那些個死心眼的暗衛一樣,紅三姐肯定沒和她們說過有龍姐姐這號人,她一看這陌生的臉就喝問她是誰,我估計是這一趟走鼠沒了太多人,她也有點ptsd了,這人太緊張了,我和她喊了半天話她都跟聽不見似的。”
顧弦望一個頭兩個大,使勁揉了兩下眉心,全然摸不著頭腦——龍黎出去了?什麽叫去探過岔路?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在岩道中又遇到了什麽,為何此刻手握著青銅劍?
她就不該睡覺。
尚如昀冷聲道:“龍家人形如鬼魅,無人見識其真正面目,唯有人皮圖流傳下來,你既想自證,何不將身後紋圖展露出來,是與不是,一看便知。”
“沒錯!我分明看見了,你脖子後面的地圖長得和龍家人皮圖一模一樣,那種風格沒見過真跡的人根本沒法仿造,就算你不是,你也一定和龍家人所有聯系。”
一時間岩洞裡七嘴八舌,每人嘴裡各有番說辭,躁得顧弦望腦子嗡嗡作響,眼下最要緊的還不是如何為她證明,而是她手中的那柄青銅劍,若照先前的情形,此刻的龍黎未必還是龍黎,她下一步會做什麽,誰也不知道。
顧弦望想趕到她身邊去,卻被尚如昀攔下,“你別過去。”
“師父,她——”她是我的朋友,這點尚如昀早就知道,先前礙於救命之情,他短暫放下過成見,或者說,他出於自己的背書,願意再給些時間讓她證明龍黎並非那支龍家人,但現在不同了,窗戶紙被無意挑破,那背後的紋圖是怎麽也解釋不清的,“您信我,這是誤會。”
“誤會?”尚如昀看著她,神色是罕有的嚴肅,“你可知這一行死了多少人?先前在墓道之中,我們便已經吃了暗虧,龍家人早滲透進了隊伍,你別太天真。”
“這段時間,單獨離群的隻她一個,你怎麽知道,她還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顧弦望喉頭髮緊,啞然無言,她知道,她就是知道,龍黎不論換幾張臉,她都識得,可在眾人質詢的目光裡,她的話語又是如此貧瘠。
“我信她,師父,您讓我過去吧。”
她四肢發軟,根本無法同尚如昀角力,無措的目光投出去,怎麽也到不了龍黎眼底,葉蟬向後拽了拽她,將人拉到一邊,低聲說:“等一下啊顧姐姐,我怎麽覺得…龍姐姐看起來,真的有點不對勁。”
季鳶誇張地叫起來:“顧小姐,你糊塗啊,別忘了這個人可和柴當家動過手,那柴英是什麽實力,尚九爺清楚得很,她一個女人,怎麽可能做到?你這是引狼入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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