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卻仍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明媚笑容。
“你是寧大的吧。”孟薑說:“好巧,我也是。”
齊思嘉不耐煩這種搭訕:“所以……”
擺出根本不接受套近乎的冷清面具,旁人早就退縮,只有孟薑出其不意曲指頭,嘣的一下,彈上她的額頭。
“小孩,有沒有人跟你說,打斷別人交朋友很沒有些禮貌。”
齊思嘉愣住,對方像能一眼看穿她,對峙的一瞬,她失笑說:“行,咱兩合退一步。你要覺得不熟,隨你把這瓶牛奶一並記入欠我的帳單咯。”
話落,孟薑也不理她,煞有介事扒開筆帽,展開一枚紙巾,寫欠條:“住院費28r,牛奶5r,裙子自洗費,是不是也要記一下,算你3r,加起來36r,你給我40吧。分期還款一個月十塊行嗎? ”
齊思嘉實在沒忍住,開口就想說句別開玩笑了,然而張嘴,插,入牛奶杯的吸管順勢入了口。
很濃的奶味,蓋住略顯苦淡的舌苔。
沒了拒絕理由,旁邊傳來一聲輕笑,那瓶牛奶不容推拒塞入齊思嘉手中。
齊思嘉撩眼,徑直對上孟薑漂亮的眸子,這一回對方眼底漾了真情實感的愉悅。
“怎麽,嫌多?”孟薑問。
齊思嘉:“不是……”
“那就是嫌少,既然這樣,再加十塊,算分期還款利息。”孟薑乾脆道。
齊思嘉:……
齊思嘉的人生裡,很少出現孟薑這樣一個把企圖心擺在明面上,卻沒有被自己不為所動的冷淡勸退的搭訕對象。
以至於,當孟薑低著頭,在那個正午,彎了眉眼,朝她遞過一隻白淨的手。
以示友好時。
“認識一下,我叫孟薑,你呢?”
齊思嘉盯視幾秒,手沒有握上去,卻又在孟薑手放下的時候,瞥見拿出蔥白綠裙擺顯眼汙漬。
齊思嘉閉眼,聽見自己說:“我知道你。”
後頭她把校服外套脫下來,示意孟薑走近一些。
手臂虛虛環過去,能感到孟薑僵直的腰身,齊思嘉隻以為她不好意思。
動作迅速的把自己的外套系在孟薑腰上,順手打了個不成形狀的結。
裙擺上的那塊被咖啡弄髒的汙漬就此徹底被遮住了。
齊思嘉看了一遍,遂滿意的靠坐回床背。
場面其實挺尷尬,但齊思嘉沒感覺到。
也就全然無視孟薑眯眼,肆無忌憚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來回逡巡好幾遍。
“得嘞,原來是小迷妹。”
至於那麽開心嗎?
齊思嘉費解想了想,出言解釋說:“去年開學典禮,你代表優秀學生代表彈過一首莫扎特鋼琴曲。”
孟薑失笑:“好不好聽?”!
不像尋常人,隨口就答好聽。
齊思嘉是認真回憶一下,點頭說:“好聽,但很奇怪,你為什麽會在開學典禮彈《費加羅的婚姻》。”
四周都安靜下來。
等了許久孟薑都沒有再出聲,直到齊思嘉抬眸。
孟薑才開口,剛才一閃而過的恍惚淡去,她深深看了眼齊思嘉:“聽那麽認真?”
“喜歡我?”
齊思嘉不明所以反問:“什麽?”
“不是?”孟薑笑眯眯審視齊思嘉。
幾秒後,齊思嘉明白過來,她用手背抵了抵眼鏡,往上托至鼻梁,才說:“抱歉,我不交朋友。”
“是嗎?”視線落在齊思嘉鼻梁上的眼鏡上,停留幾秒。
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話鋒一轉:“那巧了,我喜歡交朋友。”
齊思嘉啞然,孟薑有很多話可以聊,只要她想,能從鋼琴曲料到建築原理。
一下午時間,待齊思嘉回過神,孟薑已經能自然的跟她勾肩搭背。
於是那天,當孟薑把這層友好關系鞏固後,她終於露出了自己冰山一角的企圖心。
“學妹,有沒有興趣參加社團呢。”
鳳眸笑得往下彎著,孟薑對齊思嘉說:“我們社團編劇是聘用製。給錢的那種。”
*
認識很久以後,齊思嘉才知道話劇社的工資一直是孟薑私人帳戶發放。
那年孟薑正著手為畢業後籌辦公司做準備。
寧大籠絡了全國各地演藝事業相關的高材生,她把目標放得很長遠,在這些人尚未嶄露頭角的時候,便打算組建起來,籠絡為自己的人才儲備庫。
那時候孟薑也就二十出頭的年齡,卻比正常的學生想發長遠,善於利用人心,不擇手段達到各種目的。想贏,事情也要做到漂亮。
跟她共事其實是一場災難。
盡管如此,孟薑對外風評仍極好 ,她智商高、漂亮、擅長交際,寧大女神一樣的存在。似乎身邊所有人分明被壓榨,但從她團隊裡走出來後,卻絕無怨言。
她把人情世故處理的面面俱到,唯一一點不同的是孟薑在齊思嘉面前圓融社交手段變得有些懶散,會把企圖心明目張膽擺出來,然後榨乾齊思嘉所有勞動價值。
以至於深入認識後,才知道那是個怎樣的人。
即使表裡不一,缺點繁多,然而那仍是個驚豔過齊思嘉整個青春的女人,以至於等齊思嘉反應過來時,想要把那個人如同齊鈞蔚雲芳的銀行卡一樣丟出自己的世界,卻發現,並不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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