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從山頭下來,孟薑問齊思嘉下午有什麽安排。
齊思嘉搖頭:“沒什麽事情。”
“那你陪我去一趟希望小學。”
“你去哪裡做什麽?”希望小學在五年前快沒有學生的公立學校,但它快辦不下去了。
因為實在是沒有多少孩子上學,合適學齡的孩子距離學校太遠。
前頭說了南縣是個十裡八彎的山城,到處都是山,好多小孩上學翻山越嶺都要花去半天時間。
尤其是冬天,學校設施差勁兒,孩子門從雪地裡淌過來,手臉都是破的。
齊思嘉有五年沒來這裡,但得空她都會朝希望小學公眾帳戶上捐贈一筆,有時候一個月一次,有時候幾個月一次。
實物也買過,但從來沒有再踏入這裡。
齊思嘉沒想到,孟薑會來這裡作慈善。
甚至比齊思嘉這些年做得更多,抵達園區時,希望小學不遠處正建造一座希望中學。
齊劉海銀發的女校長介紹:“那處學校是孟小姐全款資助,她每年都會來看孩子。”
冬日的山風呼嘯,齊思嘉攏了衣領,看著孟薑打開後備箱,叫守門的大爺:“駝叔,要幫忙嗎?”
“這些粗活怎麽能讓孟小姐親自來,俺一個人管夠。”
風吹得孟薑長卷發散開,她揚眉笑:“那行。”
回頭衝齊思嘉說:“這裡冷,走嗎?去看看我資助的小孩。”
齊思嘉抬眼,山裡昨天下雪了,地面有厚厚的一層。
雪地為背景,孟薑穿的是暖色調的敞闊領大衣,風灌進去,怎麽看都很冷,但她眉眼笑得一點不染風霜,暖意逼人的一種明媚。
齊思嘉走過去,把圍巾取下來,繞在孟薑脖頸上,這是個下意識行為。
做完齊思嘉手指頓了頓,兩人鼻尖挨著一處,有點近,再朝前一步便碰上了。
孟薑吞咽了下,仰了臉,齊思嘉瞧她,片刻後,退了一步。
“那……去看看你資助過的小孩叭。”齊思嘉哈出一口白氣,雙手插入羽絨服內,說:“好多年沒來過,不比你熟悉,前面帶路吧。”
孟薑比齊思嘉還要不自在,她裝樣把圍巾攏了起來。
沉默著走了一段,齊思嘉叫她不自在,隨口問:“之前車裡說,每年都會來?都是這個時間點過來嗎?”
孟薑笑:“不,年後初三。今年提前了,想著你過來,就順便接個伴兒。”
初三,這個日期叫齊思嘉沒法接。
接下來問,為什麽偏偏是初三,問出來便是有後話。
齊思嘉不問,孟薑看了齊思嘉一眼,隨口說小心路滑。
然後才閑聊自語:“第一年來時,抱有僥幸,想著相同的時間地點,湊巧遇見想見的人 ,但世界那麽多人,即使在特定的地點也不一定能製造一場偶遇,堅持了三年想見的都沒見著,以為沒有希望了,結果那年遇見梅梅,後來當成解壓,每回殺青結束,過年放空,都會來,時間不固定,偶爾幾個月就往這邊跑一次。”
“梅梅是你資助的孩子嗎?”齊思嘉能聊的話題接話。
“嗯。”孟薑說:“我帶你去看看她,這一趟來,主要來看她。這孩子最近心裡狀況不好,得到她去見一見心理醫生。”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到高年級教學樓前。
梅梅的教室在二樓,正是課間遊戲的時候。
別的孩子都玩成一塊,小女孩拿著一支炭筆,在角落裡畫畫。
這孩子跟周圍的小朋友有明顯的界限感,她過分安靜、沉默、眼睛裡很少能夠映出別人的影子,孟薑走過去,彎下腰,視線與女孩平齊。
女孩才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躲開視線。
“梅梅,怎麽又不叫我?”孟薑說。
小女孩低著頭在地面畫了兩筆,才下巴抬起來看孟薑。
“姐姐。”她聲音很淡,語氣生硬裡終於透出情緒來,好像這才從封閉世界裡回過神兒。
齊思嘉站在一邊,揣入羽絨服內的手指一刹蜷了起來,指甲陷入肉裡。
“叫姐姐?”
“怎麽又不叫姐姐了?”
“小啞巴,怎麽,裝不認識我,那我們再重新認識一下,孟薑,夢想 ,懂麽?”
齊思嘉腦海裡反反覆複這句話,後面不知道旁邊小孩說了什麽。
那孩子忽然甩開孟薑的手,開始捂著頭撕心裂肺的尖叫出聲。
有老師進來拉住梅梅的手,孟薑抱歉的走到齊思嘉面前。
“對不起,她有自閉症,嚇到你了嗎?”
齊思嘉說沒有的事,孟薑看了一眼,確認沒事,才說:“你等等我,我帶她去見心理醫生。”
孟薑手背被抓紅一塊,很顯眼。
齊思嘉視線繞上去,伸手攔住她:“我去。”
“梅梅對陌生人會有攻擊性,她會傷了你。”孟薑猶豫。
“不會。”齊思嘉用力把孟薑扯到身後,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語氣平靜說:“你站在這裡別動。”
*
梅梅又開始盯著地面瞧,再先後甩開孟薑和老師的手後,她像隻仙人掌,長滿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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