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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孟薑後,齊鈞來過一次紐約。
他和鄭環秀一起過來的,後者是為把正在看守所的鄭欣撈出來,而齊鈞目的很單純,正兒八經抓齊思嘉回去教育。
他們到的不巧,齊思嘉正在開會。
兩人被安排在接待室等著,黑人助理上的茶。
一盞茶喝到茶水見底,續杯三次的功夫。這間會客廳幾乎擠滿了業界資方,國內的有國外的也有。
好多人齊鈞只能在國際封面雜志上看見。
相比之下,鄭環秀脖頸戴著的珠寶都顯得寒酸。
齊鈞短暫錯愕後,迎上前不久剛搭上線的銀熊影業的老總寒暄。
“齊總,好久不見。”
“哈哈哈哈,這裡都能遇見,我跟汪總緣分不淺,中午有空賞臉一塊吃個飯。”
“不了不了,我今天有正事要辦,回國再聚。”
齊鈞順口問,你找right有事?
“不,我找jia,約她出去吃飯太不容易了。”
齊鈞與鄭環秀對視一眼,一時沒吭聲。
汪總又說:“其實今兒這裡遇見,不算湊巧,老夥計你要知道我已經蹲守在這裡,連續五天了。瞧見沒右邊沙發那幾位衣冠革履的老外比我等的時間還長。”
銀熊影業老總抬手一指,看了眼齊鈞身邊的鄭環秀說:“您與貴夫人過來莫非也是來拜訪jia?”
不知道想到什麽,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嘀咕說:“有你的,我怎麽沒想到。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話更多。該把我夫人叫過來,興許能約到jia老師的時間,坐下來談一談。”
兩人誰都沒想過遇見的是這種情景。
齊鈞愣在原地,鄭環秀眼底尷尬都要溢出來了。
來之前,僅僅是知道齊思嘉還有一層知名編劇身份瞞住家裡,但不明白jia在業界代表的地位意味著什麽,齊鈞甚至以為自己佔著一個父親的位置以及齊家龐大家產可以把齊思嘉帶回去教好。
然而人坐在會客廳等待的這段時間裡,經由身旁成功人士的口,齊鈞發現自始至終他都不大了解齊思嘉。
大概兩個小時後,齊思嘉才從會議室出來。
齊鈞最先被黑人助理叫到齊思嘉辦公室的,兩人走到辦公室,鄭環秀被攔下來。
黑人助理公事公辦語氣說:“您留步,齊老師只見齊先生。”
鄭環秀跟齊鈞結婚五年,只見過齊思嘉一面,這些年齊思嘉連面都不露,自然沒有得罪一說,唯一得罪的地方,上回鄭家提前拆遷開發區的事情。
她眼下還想拜托齊思嘉利用人脈把女兒從看守所撈出來,伏低做小的守在門口,不忘提醒齊鈞,好好跟齊思嘉說話。
齊鈞從在會客廳起,臉色就像打翻調色盤一般,忽青忽白。
他是商人,機關算盡發展齊氏,沒想到到頭來,發現一直心裡有病的親生女兒如今成就竟然超過他的。
這一年,他想方設法將企業轉型進入娛樂圈,岌岌營營一年,半隻腳還沒有站穩。
結果齊思嘉身邊的人脈卻已經是他夠不到的高度,在商言商,有感情談感情。
齊鈞恍然發現,這兩樣他是不佔分量的。
坐在齊思嘉辦公室內,出了會兒神。
目光對上,父女兩人不約而同沉默幾秒。
齊思嘉長高了,皮膚很白,黑眼珠剔透,五官更像蔚雲芳,不知道什麽時候近視了,鼻梁架住一副眼鏡。
談不上哪裡像齊鈞,輪廓像,又仿佛嘴唇的形狀更像一點,都薄情。
齊思嘉長到這麽大,這是齊鈞頭回仔細打量。
算不上一眼驚豔的美貌,矜持逼貴的清冷感撲面而來,但顯得陌生。
舉手投足已經不再是齊鈞記憶裡的模樣。
本該是無比熟絡的父女,其實有五年,齊鈞都沒有好好正面見過齊思嘉。
再見面甚至不知道怎麽開口,原本準備好的立場,到這裡反而陌生和拘謹。
最終還是齊鈞開了口:“病治好了。”
不算是問句,是個半肯定句。
齊思嘉搖頭:“沒有。”
然後她看見一貫強勢的齊鈞皺了皺眉,看了眼會客廳那群人。
“會心慌嗎?”
“吃藥控制。”齊思嘉如實回答:“快好了。”
無論怎樣規避話題,就如五年前齊鈞把齊思嘉扔管教所戒同的行為是齊思嘉認知以外無法接受的東西。
齊鈞同樣無法接受齊思嘉是個同性戀,但他是個商人,不會像陳婷那樣精神失控,不管不顧去用最激烈的談判,獲得最小價值的溝通。
所以齊鈞收回一開始過來M國帶人回家的心思,隻問:“醫生有說你能什麽時候能夠痊愈回國嗎?”
“一個月左右。”齊思嘉說:“但回國的話,還要再等些時候,這邊有工作要處理。”
齊鈞點頭說好,回頭叫鄭環秀把她的房間收拾出來。
齊思嘉回國肯定不會住齊家,齊鈞說這話時透著小心翼翼,顯然他自己也知道這個事情,他們父女感情沒好到那一步,最多是禮貌相處。
令齊思嘉意外的是,這一通聊天下來,齊鈞對結婚的事情隻字未提。
僵著不說透,還會有下一次,浪費彼此時間,齊思嘉笑一笑,直接把父女表面維系的平和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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