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嘉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孟薑收了電話。
車廂悶堵,孟薑開了窗,一條纖細手臂搭在窗簷上,沒去看齊思嘉,眼睛注視著朝後倒去的街頭風景。
忽然面前遞過來擰開瓶蓋的水,孟薑愣了一下,接到自己手裡抿了一口。
把頭轉回來,見齊思嘉滿臉平靜,有些無奈歎氣問:“齊老師就不想問點什麽?”
“你想說我就聽,不想說就沒什麽好問。陳婷不想給你當媽了,蔚雲芳想做個好媽媽。上回電話你聽見過,她接受再多一個女兒。但你要再想要個爸爸,可能有點困難。當然那些都不重要。”
齊思嘉坦蕩的迎上孟薑的視線,玻璃珠似的眼珠裡泛著笑意,淡淡說:“以後你有我就可以了。”
這個答案令孟薑想起作為頂樓業主的那一次,她跟陳婷針尖對麥芒送走陳婷後,轉頭發現齊思嘉偷聽。
那時候她們互戴馬甲,齊思嘉的表情也是如同今天這樣平靜,孟薑問她:“你聽去多少。”
齊思嘉反問:“我知道多了是好事嗎?”
孟薑說:“不是。”
“那你想聽我敘述一遍剛才那人說過的惡心話?”
孟薑說:“不想。”
“那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聽見。”
孟薑面對陳婷的這一面處事做派裡,齊思嘉一直接受良好。
仿佛那些離經叛道,六親不認的心狠手辣,在齊思嘉這裡,都不是事。
風吹過臉頰有些暖,孟薑把手臂從窗邊收回來,依在靠背上,唇角上揚,盯著齊思嘉的側臉看了好久。
齊思嘉歎口氣:“實在想說,你就說,我在聽。說出來後不過心。”
莫名的,她這個態度,叫孟薑覺得在哄自己。
唇角笑意加深,孟薑歪過頭,也不顧齊思嘉正在開車,朝她側臉嘬了一口。
坐回副駕駛,在齊思嘉視線看過來之前,主動開口道:“我不那麽說,陳婷真會過來找你麻煩。”
齊思嘉點頭,風把孟薑頭發吹得魔魅似的亂舞,不著痕跡將窗戶開小些:“我知道。”
“其實圈子裡那套三六九等的做派我樣樣都擅長,很多事情比你看見的髒。那些是骨子裡養出來的,關於陳婷指控,六親不認、心狠手辣,我承認,的確有這一面,但並不是對誰都這樣。”
齊思嘉說:“五年前就看出來了。”
得了齊思嘉這句話,孟薑陰翳一掃而空,眼底有招搖的笑意,她是那種天生把自信放在眼底的人,她說陳婷的話不多,但是接下來一路,跟齊思嘉聊了一下自己的事業。
拋開影后的身份,她目前的資本積累是可以抬頭挺胸跟孟家叫板,所以孟老太太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婷更是,她只能張嘴閉嘴就是“我是你媽”,但有媽這個身份陳婷卻沒有媽的樣子,孟薑不動她,已經用盡了這輩子最大的仁慈。
“很多人都評價我這人招搖,其實我就是招搖,人貴在清醒,我有足夠資本在那裡,不怕招搖過後無法收場。”
“但孟家別的子孫沒有,因為他們從一開始沒能摸清現狀,姓孟帶來的便利僅僅是北城龐雜的關系網和地位,想要權利自主,那些不夠看。需要有能耐消化那些權利化為自己用,畢竟孟家帶來榮光地位同時,也代表把自己打碎骨頭與家族連在一起,連婚姻都無法自主。所以五年前我被陳婷設計那一次後,就學會了怎樣去自己握住財富與地位。”
孟薑撩眼,盯著齊思嘉的手看,想牽住,只是眼下齊思嘉正開著車,遺憾歎口氣,把手放在齊思嘉腿上,勾劃了一下。
這個動作太騷了,齊思嘉低眸睨了她一眼,那目光有些深。
似笑非笑說:“別影響我開車,你這樣無時無刻主動,讓我覺得我這些天晚上沒有令你把姐姐叫夠似的?”
開著車呢,齊思嘉一本正經把話開出高速,這話叫人沒法接兒,太騷了。孟薑意味不明收了手,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
裝樣拿了車兜裡齊思嘉的駕駛證,翻開了,漫不經心看。
其實有意想在這個話題上再說兩句,先是誇了誇齊思嘉的證件照。
然後不算漂亮的繼續剛才那個話題,帶回來,往齊思嘉心窩裡戳:“其實五年前我被陳婷暗算,迫不得已分手那件事情再不可能發生了,我把家庭和未來會遇到的阻礙,所有的事情方方面面處理好了,才找的你。沒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任何意外,讓我再從我們這段婚姻關系裡撤出來。”
齊思嘉坐在那兒,微微側眸,看著孟薑的眼睛,孟薑也在看她,手指扣在駕駛本上,孟薑忽然分開一隻手,往齊思嘉手背刮了刮。
齊思嘉眯著眼,把車穩穩停在斑馬線前的一個路口處,紅綠燈只有十秒鍾,她直接拉住手閘,傾身越過橫檔,手臂自孟薑腰下穿過,抱住她。
隔壁車道並駕齊驅停著兩輛車,紅燈掠過,身後喇叭滴滴的響起。
齊思嘉單手拿過孟薑手裡駕駛證,擋住孟薑靠窗的側臉,眯著眼睛,低頭去吻她。
車外是車流人海,抬頭紅綠交錯,一刹起身。
這個吻只有幾秒鍾的停留,並不久,但此時天光正好,往後歲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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