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縝愣了一下,不回答,不過先走進屋子,在綁著卞雪意手的繩索處墊了些布料,好讓繩索不那麽勒手,又把一個包子塞到卞雪意嘴裡,而後很滿意地看著卞雪意鼓鼓囊囊的面頰,她退後幾步站定了,雙手抱臂欣賞自己的傑作。
“在我回來之前,你是不會餓死了。”
說完,金縝還是走了。
卞雪意看到屋門被緊閉起來,聽到傳來鐵鏈鎖門的聲音。
“你要去哪裡?你要去多久?”卞雪意隔著門板追問。
但已經聽不到金縝的回答了,金縝早已經足尖輕點,施展輕功,躍上屋頂,消失在茫茫的屋舍之中。
卞雪意吃著包子,積蓄體力,而後環顧四周,拖著太師椅一點點將身體挪動到桌邊,將桌上的花瓶撞倒在地。
花瓶應聲碎裂。
卞雪意左右晃著太師椅,很快將連椅子帶人一起躺倒在地是,她手被繩子綁了,還拚命地去夠碎瓷片,手腕手臂都被磨紅了。
她前些日子從山上滾落、摔在冰面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整個人疼得直發抖,但她不敢松懈,不敢喘息片刻,生怕金縝什麽時候就回來,自己再也跑不了了。
好不容易夠到碎瓷片,但因為是在背後,看不清,手被扎了,瞬間鮮血淋漓。
卞雪意忍著劇痛,摸索著,想要一點點用碎瓷片把繩子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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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陽光也懶懶的,有點強弩之末的味道。
金縝藏身暗處,看著面前那座奢華氣派的皇家別苑,心中五味雜陳。
一邊是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大當家,另外一邊是卞雪意,金縝難以抉擇。
金縝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卞雪意在自己心裡有了這麽重的分量,重到能和大當家相提並論,能動搖自己的心。
本來,她該一到劍南就把卞雪意帶到這裡來的。
但,她冰冷的心裡竟生出幾分不忍。
或者說,金縝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心裡究竟在想什麽,走之前給卞雪意手臂內側墊了柔軟的布,甚至給她嘴裡塞了個包子!這溫情的舉動,本不是金縝能做出來的事。
此時,宅院的主人,秋奈帝姬送客,送寶成和嘉世兩位郡主離開。
金縝不動聲色,藏得更深,她對自己的武力有相當自信,就算是白天,進皇家別苑也如入無人之境,但嘉世郡主的隨行隊伍中,有一個變數。
就是那戴面具的死士,死士像是天然地有著超乎尋常人的敏銳直覺,總能在不經意間眼神掃過金縝的藏身之處。
直到那隊伍走遠,金縝才最終地松了一口氣。
只是,那個死士的背影,金縝忽然感覺有幾分熟悉,讓她想到了從前還在興元寨時,那個只要一看到她,就會飛奔過來的女孩,十七。
金縝對十七沒怎麽留意過,隻記得她是個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地聒噪孩子。
興元寨都覆滅了,想來,十七也死了。就算她不死,也應隱姓埋名生活,不會甘心做朝廷走狗的。
金縝勘察地勢,趁巡邏士兵換班之際,從高高的院牆翻進去,潛入秋奈帝姬的房間,藏身在巨大的房梁之上,俯瞰著屋內的動靜。
秋奈帝姬關起房門,屏退下人,重重地抱起書案上的長琴將它摔在地上還不解氣,又砸了幾個花瓶才作罷,氣沒消,但心疼買花瓶和買琴的錢,不敢再摔了。
她招來婢女問:“那邊有消息沒有?”
婢女搖頭:“金劍客上次來信已有十天之久,算著日程,就算再慢,最近兩日也應抵達劍南了。”
“好。”秋奈帝姬聽到這消息,眉頭終於半舒展開來,“那間房的刑具要再加一樣,你去辦。本來,我是想玩夠了之後給卞雪意一個痛快的,奈何完顏玉非要跑來,招惹我,嘲笑我,奚落我!那就不要怪我無情了。我也真的好奇,能讓這個萬年木頭動心的女子,究竟是什麽滋味。”
橫梁上的金縝聽得心裡一驚,等秋奈帝姬閉目養神之際,閃身跟上那婢女的腳步,看她走進皇家別苑最偏僻的一處屋子,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那婢女才出來。
金縝小心地避開巡邏,從窗戶閃身進去。
但這間屋子很小,頗為簡陋,一眼望去,隻一張桌子,一張床,再無其他,那婢女如何在裡面待上一盞茶的時間呢?
金縝料想其中必有暗道,手指指節在牆壁上四處敲敲,並未發現異常,她隻得將目光投向桌子和床。
掏出火折子吹亮,金縝注意到落滿灰塵的桌子邊緣有兩個清晰的掌印,想來是剛才進來的婢女所留。
金縝咬住火折子,雙手覆蓋在掌印上,按住桌子左右一轉,聽到機關“哢噠”響動的聲音,而後一處地磚下陷,露出通往地下的暗道來。
金縝順著階梯而下,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讓她倒抽一口冷氣。
地下別有洞天,面積很大,靠牆的地方擺滿了高大的架子,角落處放著像床一樣的東西。
金縝緩步上前,先察覺頭頂有什麽東西拂過。
她舉起火折子,仰頭看去,頭頂懸著一對巨大的鐵鉤子,鉤尖閃著冰冷的鋒芒,寒光如新,雖然沒血,卻已經讓人聞到死亡的氣息。
那是用來從後背勾住琵琶骨的東西,很殘忍的刑具,女君稱帝後早將那東西廢止了,不曾想能在皇家別苑中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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