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雪意狐疑地轉頭望向金縝。
金縝不做聲,沉著臉,抬手從抹胸裡拽出一塊帕子來,抬手扔出車窗外。
卞雪意探頭望去,茫茫夜色中只見到一塊白色的布飛了出去,那布很快被落在後面,再也看不見了。
“你帶那東西幹嘛?”卞雪意不解地問。
金縝行走江湖,一切從簡,隻一把劍隨身帶著,其他東西都能拋卻,她帶一個沒用的繡花手帕做什麽?
“為了時刻記得殺你。”金縝沒好氣道。
“我就是問問,這麽凶做什麽?”
“我說過的,只有我問你答的份。”
卞雪意一揚腦袋:“那大不了你割掉我的舌頭好了,那我就不能問了。”
“你……”金縝怒道,“以為我不敢?”
“那來呀!”卞雪意湊上臉去。
金縝別過臉去:“我還怕你髒了我的劍。”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懟了好久,聽得狗都困了,大張嘴巴,打了個哈欠,跳到金縝懷中睡著了。
老婦也已經疲憊不堪,勉強支撐著繼續驅車,也沒了談天說地的精力。
一時間,金縝耳畔只能聽到山間的聲音,車輪從山路上滾過,枯枝殘葉從車頂拂過,山間鳥雀野獸不住嚎叫,聲音在山谷和密林間回蕩,老婦揮舞皮鞭趕車,小狗夢中發出哼唧,還有……
還有一陣輕柔平穩的呼吸擦著金縝的面頰拂過。
金縝側過頭去看,卞雪意不知何時睡著了,腦袋靠在自己的肩頭,隨時能滑落下去。
金縝不自覺挺直了腰,讓卞雪意在自己肩上靠得更加牢固。
這種感覺很奇怪,一個亡命的殺手,一個孤獨的劍客,手上抱著狗,肩上睡著人,她本孑然一身,卻忽地被各種情感牽絆住了。
她向來認為動搖武心的東西都不是好東西,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她無法抽身,幾乎要陷在這一人一狗編織的溫柔鄉之中了。
但,她似乎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金縝轉頭,看卞雪意,白皙的皮膚,小巧挺翹的鼻子,櫻桃一樣玲瓏又剔透的嘴唇,明明比自己年歲稍長一些,偏偏叫自己對她生出保護的欲望來,真的是很奇怪。
卞雪意睡夢中也不清淨,似乎做了個噩夢,忽地抖動著手,喃喃地說著什麽。
金縝湊上去聽,聽到卞雪意說“郡主”……
金縝臉色一變,腰板和腦袋都耷拉下去。
“啪”的一聲,卞雪意腦袋磕碰到馬車內,她陡然清醒過來,捂著腦袋,她迷茫地四下望了一圈,意識到自己是睡著了,從座位上滑落下來。
“你怎麽不叫醒我?”卞雪意揉揉腦袋,帶著睡夢中的鼻音問金縝。
“讓你的郡主叫你吧。”金縝說話忽地有點陰陽怪氣。
“怎麽說到她了?”提到完顏玉,卞雪意的心有點痛了,她不擅長撒謊,然而她面不改色地辜負了完顏玉。
“沒什麽。”金縝不願意提起卞雪意睡夢中還惦念著嘉世郡主,只是避而不談。
不多時,馬車停了。
老婦跳下車,伸了個懶腰,捶了捶腰,衝車廂內的人說:“金小姐、姑娘,劍南城到了,比我預想的還要快些。”
外面天才蒙蒙亮,出入城門的人也都蔫蔫的,睡眼惺忪的。
金縝下車,看看泛著魚肚白的天,又看看車內的卞雪意,神情複雜。
馬車怎麽行駛得這樣快?
跟卞雪意相處時白天黑夜一眨眼就過去了,竟毫無察覺。
卞雪意看著不大聰明的樣子,把她送到幕後那位大人物身邊去,會不會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第44章
“金小姐, 老婆子只能送到這兒了,”老婦從懷中掏出幾個銅板就要交給金縝,“我受那夥土匪欺壓多時, 若不是你為我出口惡氣, 恐我到死那日都不得安寧,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金縝隻拿走一個銅板,剩下的都不肯再收:“老人家,那日承蒙你讓我借宿, 否則我或許會凍斃於風雪之中,你對我亦有恩。”
老婦見金縝不肯多拿, 也沒有辦法,隻得送上些吉祥話:“往後的日子,祝您和夫人和和美美, 白頭到老。”
卞雪意和金縝面露尷尬之色接受了老婦人的祝福, 沒必要向老婦人解釋, 老婦知道得多了對她不是好事。
“小黃,來, 向恩人道謝。”老婦又一招手, 馬車內小黃狗縱身一躍, 金縝伸手,穩穩jsg接住。
小狗親昵地在金縝懷裡蹭來蹭去,嗚嗚咽咽地撒著嬌。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老婦帶上小狗,駕車回去照看小屋了。
金縝和卞雪意站在寒風中目送馬車遠去, 看著馬車越來越小。
金縝把手搭在卞雪意腰上,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先將她帶到城郊的一處破敗院落之中。
卞雪意無從反抗,被金縝反綁了雙手關在屋子裡。
而後金縝就轉頭出門去。
“你要把我丟在這裡讓我自生自滅嗎?”卞雪意有些著急了,這處院落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即便大聲呼救,想來也不會有人能聽到,金縝不會要把她丟在這裡活活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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